登西塞山记

墨汉吉屋

西塞山，坐落于湖北省黄石市东部，是长江中游南岸一颗璀璨的文化明珠。此山三面环江，仅凭一脉山梁与楚山相连，地势险峻，壁立江心，素有“长江中下游门户”之称。山体海拔176.5米，横山锁水，易守能攻，自古便是长江流域的重要军事要塞。西塞山风景区规划总面积0.495平方公里，以其秀丽的自然景观与深厚的人文底蕴吸引着八方来客，是国家2A级旅游景区。

阳春三月，晨雾如轻纱般笼罩江面，带着江水的冷意。石阶被游人的脚步踏得温热，指腹轻抚崖壁，苔藓间渗出的潮气夹杂着新蕨的清香，与袖口沾染的野桃花瓣气息交织。野桃如山风偷藏的胭脂，悄然点缀在石阶转角，惊起两只灰雀，扑棱着翅膀掠过环壁道。那蜿蜒如墨龙的石径悬于峭壁腰间，崖边垂落的野藤水珠，恰巧砸在颈间，凉意顺着脊背滑入衣领，惊散了山雀的脆鸣。

当望江亭的飞檐挑破云层，长江正从天际奔涌而来。浩浩汤汤的浪头卷起碎银般的波光，对岸青山如列队作揖，将苍翠揉碎在粼粼波光之中。凭栏俯瞰，百舸争流，货轮如犁开沃土般劈开浪纹，渔舟载着满江碎金穿梭，汽笛长鸣惊散了芦苇荡中的鹭影。江水吞吐着日色，将春日的酣畅淋漓地泼洒，连风中都飘着新酿米酒的甜香。

忽然，一阵山风卷着铁锈味掠过耳畔，苔痕斑驳的古炮台从荒草中显露。百年前的弹孔成了野蜂的巢穴，锈迹斑斑的炮口仍固执地指向江心，砖石缝隙间似还凝结着硝烟。闭上眼，仿佛听见金戈相击，战船犁开浪涛的声音里，戍卒的呐喊混着战鼓，从《水经注》的字句间漫出，漫过千年光阴。恍惚间，长江仍是那道天堑，而青苔覆盖的炮座，早已成为岁月的座钟。

暮色渐浓时，我与炮台并肩而立。它默默守护着岁月，斑驳的炮身爬满野蔷薇，残阳将铁锈染成血色。脚下春草又绿了一茬，江水拍打着崖壁，将千年故事卷成细沙。那些在铁与火中淬炼的往事，早已化作山岩的筋骨，在每个晨昏里，与人间春色悄然共鸣。归鸟掠过炮台锈迹，衔走最后一缕夕阳，山风再起时，野桃落英簌簌，覆满古战场的旧伤痕。不禁脑浮三国时期东吴设防、南宋抗元的战争场景。

于是赋诗《登西塞山》作结，有曰：

阳春三月地更灵，

偕伴消闲又踏青。

漫步西行环壁道，

悠游东憩望江亭。

放眼遥看群峦舞，

俯首楼观百舸经。

蓦想古兵曾死战，

炮台与我两相情。

2009年4月8日作于墨汉瓦屋

2025年4月12日改于荟港尊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