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收了后娘(纪实文学)

莲如意

<p class="ql-block"> 续"2 炉子被损坏"</p><p class="ql-block"> 我则没有了吃饭的心情,想着后娘这么欺负我们,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呀?!眼泪不由一串一串地落了下来。</p><p class="ql-block"> 我在门口看着弟弟妹妹吃着东西,流着眼泪想怎样才能赶快把炉子修好,好弄饭吃。</p><p class="ql-block"> 其实要修好这炉子并也不难,这炉子本身就是我垒的,只是当时糊炉膛的缸瓦面(耐火材料砖砸成的粉面)垒炉子时已经用完了,不知应该再去哪里找耐火材料砖头。</p><p class="ql-block"> 当时大约快下午3:00了吧?张大婶首先发现了坐在门口台阶上吃窝头的弟弟和妹妹。连忙跑过来问为什么只吃窝头蘸酱,并说她们家有咸菜。</p><p class="ql-block"> 弟弟和妹妹抢着对张大婶说:"家里炉子拆了,没法做饭了"。</p><p class="ql-block"> 张大婶听了觉得很奇怪说:"怎么会呀?头晌去你家还看到老高烙饼呢?"张大婶说着就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我。</p><p class="ql-block"> 我转身向屋里走着对张大婶说:"不信你看看。"并问张大婶"你家还有糊炉膛用的缸瓦面吗?"</p><p class="ql-block"> 张大婶没有回答,只是抢先走进弟弟卧室去看炉子,当见到炉子果然真被拆了时,立时气的火冒三丈对我说:"炉子你先别管了,后晌饭我多做点,你们跟我一块儿吃吧。"</p><p class="ql-block"> 听张大婶这样一说,我当然很高兴了,因为我们三个经常吃张大婶做的黑豆面和玉米面掺在一起的窝头,那窝头好吃极了,比我们家纯玉米面的窝头好吃的多。</p><p class="ql-block"> 我冲张大婶点了点头想,这炉子不修也不行呀,明天怎么做饭呢?这时张大婶又说:"这老高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我们几个已经忍了她好久了,每次劝她总是说一套、做一套糊弄我们,这次不能再让她这么欺负你们了。"听张大婶这一说,甭提我心里有多高兴了!</p><p class="ql-block"> 因为这些年来,每次后娘打我,都是张大婶和院里的邻居们护着我,帮我劝说后娘。可是现在后娘明着不再打我、也不骂我了。可关上门后照样用非常难听的话骂我。</p><p class="ql-block"> 她几乎每天这样欺负我,我也不好再找张大嬸诉苦,因为我知道张大婶说她,她根本就不听,我实在是委屈难受时,就跑到闺密蔡静家去诉说委屈,寻找家的温暖。</p><p class="ql-block"> 这次终于可以有人,愿出头帮我们了,我立马转悲为喜地点头答应。</p><p class="ql-block"> 张大婶走后,我连忙拿个窝头、大葱,又倒了半碗开水也吃起了大葱蘸酱。</p><p class="ql-block"> 3 后娘行为引起众怒</p><p class="ql-block"> 一个窝头还没吃完,张大婶又陪六排的居民小组长刘婶嬸,两人一起来到我家。我连忙从小板凳上站起来,刘婶婶见我正吃着东西,不等我说话对我说:"我知道怎么回事了,你们接着吃"我先看看。</p><p class="ql-block"> 说着,先去看了炉子,又到后娘卧室看了看,对我说:"吃完了,我带你去派出所,你向派出所反映一下情况,实话实说,看看这事儿派出所管不管,如果不管,我再带你去街道居委会,找人来管管这事儿。"</p><p class="ql-block"> 听刘婶婶这样一说,我立刻放下还剩一口的窝头,喝了点热水,使劲用水漱漱口。然后随着刘婶婶去了离我们家最近的红星派出所(原来这个派出所的名字叫剪子股街派出所,文革中改名为红星派出所)。</p><p class="ql-block"> 到了派出所后,刘婶婶见到值班人员说:小李子,你们王所长值班吗?我找她有急事儿。</p><p class="ql-block"> 值班民警是一位看上去大约二十五六岁、个子很高、很瘦、眼睛却非常大的警察叔叔,热情地对刘婶婶说:"刘嬸来的正是时候,王所长正好是下午班。"说着将我们直接带到所长办公室。</p><p class="ql-block"> 王所长是一 名脸色红润、带一顶女士警察帽、身着警服,中等身高、微胖的体形,年纪大约近50岁的女所长。满脸都是温馨的笑容,如不穿警服,我真不敢相信这是一位派出所长。</p><p class="ql-block"> 王所长非常热情的接待了刘嬸嬸和我。让我们坐下后,又让带我们来的警察叔叔叫来一名个子较矮,眼睛挺小、胖乎乎、年龄大约在30多岁的警察叔叔。</p><p class="ql-block"> 听我说完情况后,派出所长王阿姨被气的脸都胀红了,愤愤地说:"当时给她把农村户口转到城里,就是为了让她照顾好这四个孩子。可这女人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儿呀?!"事后才知,我之所以没有把户口转到农村去,正是这位所长阿姨从中挡了一下,劝说父亲改变了主意。</p><p class="ql-block"> 小眼睛警察叔叔随声附和地说:"这就是因为运动中没有被批斗过,才敢这么虐待孩子。"</p><p class="ql-block"> 刘婶婶一看所长阿姨和警察叔叔的态度后,马上问所长阿姨说:"这事儿咱们派出所能不能管?不能管我就去找街道居委会让街道上管。"</p><p class="ql-block"> 所长阿姨马上回答说:"管!都这么虐待孩子了,我们哪里能不管?!随后 对两位下属下令:"大李,这事你带着小李来办,一定要调查清楚了,认真处理,不能再让孩子们受虐待了。"</p><p class="ql-block"> 王阿姨起身把我们四人送出办公室的门,我们四人一起回到了我们家,两位警察叔叔到家后,先找弟弟和妹妹了解情况,并用小本子都做了记录,又在我们家,进行了全面的查看,不仅看了被拆的炉子,也全面地查看了我们的住房,以及院中的小厨房和我们刚装满煤球池子的小煤球。</p><p class="ql-block"> 最后两位李叔叔又再次找我核实了一下他们的记录。并问我对这个事儿有什么要求?</p><p class="ql-block"> 我的要求很简单,就是让后娘保证以后不能再用脏话骂我(打我她己经不敢了),也不能再干拆炉子这样的事。其他的别无要求。</p><p class="ql-block"> 这时有人已经按照刘婶婶的安排,找来了父亲(因为那时,父亲一般情况都不回家了。除非后娘有事儿叫他,他才回来。我有事儿一般都去他单位里找他)。</p><p class="ql-block"> 父亲到家后,两位警察叔叔也同样向父亲了解情况。当然了,父亲对家里的情况则是一无所知,当他看到被拆的炉子后,也是一脸振惊。</p><p class="ql-block"> 两位警察叔叔最后还向我们院里在家的邻居们了解了情况。当时院里的大婶和上班的阿姨们,一看派出所来人了解后娘的情况,不等有人叫,都跑到我们家,七嘴八舌的向两位警察叔叔反映自己看到的情况。</p><p class="ql-block"> 大约到了天刚擦黑的时候,去后娘娘家找后娘的人,也带着后娘回到了家。</p><p class="ql-block"> 后娘到家后,两位警察叔叔首先在后娘卧室,关上屋门向后娘了解了有关情况。对后娘进行了教育,然后又把刘婶婶和张大婶叫到一块儿,征求两位大婶的意见,两位大婶的意见就是要让后娘写出保证书,保证以后不再虐待打骂我们。</p><p class="ql-block"> 因为当时是星期天,两名警察叔叔来我们家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宿舍,在后娘被带回家里后,宿舍里的邻居们,见后娘来了,有人就开始说"看这恶毒的后娘给弄回来了"。后排有不认识后娘的人,连忙问"这就是那个扒炉子不让孩子吃饭的人呀,一看就像个恶人!"。 </p><p class="ql-block"> 大家在那七嘴八舌的议论着,院子里围的人就越来越多,后来的人,在互相打听着发生了什么事。</p><p class="ql-block"> 于是,院中知道情况的邻居们。将自己知道的事儿都说了出来,甚至把几年前,后娘打我和弟弟,虐待我们的事儿,也都说了出来,连六年前后娘欺负姐姐,大门内通道上,抢夺,姐姐棉裤套的事儿,也重新给翻腾出来。</p><p class="ql-block"> 在人们互相传说中,知道这几年后娘虐待我们的人,和后娘虐待我们的事儿也越来越多。</p><p class="ql-block"> 到后来,甚至把后娘在文化大革命忆苦思甜、斗私批修自我检查中,说的那些事儿也都抖了出来。</p><p class="ql-block"> 好多人都知道了,原来后娘是个德州解放后才被解救出来的青楼女子,并混进了党内,结过六次婚,自己把刚生下的孩子压死等等,都混在一起传说。</p><p class="ql-block"> 这样,短时间内,人们就把后娘的形象勾勒出来:后娘不仅是一个虐待孩子的毒妇,恶毒到把自己的孩子掐死。就是一个跟六个男人有染的破鞋。这样的形象,更加引起了人们对后娘的厌恶和愤恨。</p><p class="ql-block"> 这样的事儿很能吸引人们的注意力,人们一听这样一个恶毒的女人,现在竟然还敢这么虐待孩子,相当一部分人,感觉到是可忍孰不可忍、院子里竟然有人开始带头喊起了"打倒后娘!""打倒破鞋"的口号声!</p><p class="ql-block"> 一些平常看不惯后娘虐待我们的邻居,见我当时在院子里,对我说:"去打开你们的箱子,让警察看看你们都是盖的什么?穿的什么?"</p><p class="ql-block"> 我和妹妹当时都顺从地走到屋里,把我们放衣服的箱子打开,将那几件衣服、拿出放在箱帮上,把一床被一剪两开,用被里、被面各缝制的两条小被子,和一整条的大被子,也都摊放在床上。</p><p class="ql-block"> 当时,两位警察叔叔把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做完后,正准备让后娘写完检查,就回派出所,这才发现,他们这时已经走不了。</p><p class="ql-block"> 因为外屋里已经挤满了人,院子里人也是满满的,听到院子里有人喊起了"打倒后娘"的口号,随后"把她揪出来去游街!""把这破鞋揪出来,打倒在地"等口号已经此起彼伏。</p><p class="ql-block"> 两位警察叔叔一看不好,让两位大婶看着后娘写检查,他两人则从后娘屋里出来,去院子里制止口号。</p><p class="ql-block"> 趁两位警察叔叔开门之机,几名邻居立即涌入后娘所在的屋子,有人拿了一条板凳,让后娘冲着大街的窗户站在上面,弯着腰,撅着屁股,让她交代虐待孩子罪行,并对两位大婶说,先做口头检查。</p><p class="ql-block"> 因为在那种情况下,后娘根本就写不出检查来,张大婶和刘大婶也觉得那时后娘很难写出检查。对进来人的行为,持即不表示支持、也不表示反对态度,对后娘说了一句:"实在写不出来,琢磨琢磨明天写也行。"说完也到院子里去帮助警察叔叔,劝阻人们不要喊口号。</p><p class="ql-block"> 我打开箱子后,就去了后娘的屋子,眼见后娘头上的短发,已经从头上全部垂下来,将大半个脸挡住,看不见当时的表情,只能看见鼻涕,哈喇子在下边挂着,有人按住她的头,腰弯成了U形,还有两人分别抓住她的两条胳膊别到身后腰上,并死死地摁着不允许她稍微动一下,更不允许她用手抹鼻涕哈喇子。</p><p class="ql-block"> 后来,不知人们从哪来找来一双破鞋,拴在一起挂在后娘脖子上,并在屋里振臂高喊"打倒后娘!",屋内的人也一起随着振臂高喊"打倒后娘!"、"打倒破鞋"、"打翻在地踏一只脚"、"让她永世不得翻身"!.....。</p><p class="ql-block"> 屋内的喊声几乎震破了房顶、冲破玻璃窗,响彻在窗外的马路上。</p><p class="ql-block"> 路人 听到喊声,纷纷停下脚步,聚集在窗下,往屋里看(新兴里的南房,南北都是大窗户)离地面不到一人高。</p><p class="ql-block"> 随着喊声,院子里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整个宿舍大门内外也都挤满了人群。</p><p class="ql-block"> 我想:恐怕后娘这时已被吓破了胆,哪里还有半点张牙舞爪欺负我时的样子。看着那被头发挡住的脸上流下那哈喇子、鼻涕、恐怕还有眼泪混在一起的肮脏东西。觉得她就像一个被人们逮住、令人厌恶的恶鬼,心中感觉到那个解恨呀!</p><p class="ql-block"> 可是不知怎的,又一时觉得后娘只是扒了一个炉子,就这样被人批斗,心中又未免生起一丝怜悯。</p><p class="ql-block"> 这种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转而回想起她这几年挥着无情的木棍,抽打我双脚,拿着笤帚疙瘩、鸡毛掸子,专门打我头、用最肮脏恶毒的语言辱骂我、几乎每次吃饭都会骂我,数说我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使我含泪吃饭,害得我有胃病、心脏病。回想起他每次虐待我那恶狠狠、毒辣辣的眼神,看到她如今落此下场,感觉到很是解恨想:她这就是罪有应得!就是咎由自取!早就应该受到这样的惩罚。</p><p class="ql-block"> 费了好大的劲,两位李叔叔和两位大婶,才将院内的口号声制止住,将人群疏散。回到屋子后,开始做屋内,那些想要批斗后娘,让后娘挂着破鞋游街邻居的工作。</p><p class="ql-block"> 这时父亲也找两个大婶请求,看在他的面子上,别让后娘去游街,因为父亲也感觉到如那样,自己也会颜面扫地。</p><p class="ql-block"> 两位大婶也觉得父亲讲的有道理,劝说父亲往后多往家里跑两趟,对后娘该管的还是要管一下,不能再让她欺负孩子。父亲艰难地答应下来。我心里明白,父亲根本就管不了后娘。</p><p class="ql-block"> 屋内的邻居在两位警察叔叔和两位大婶的劝说下,特别是听两位大婶说警察同志,和三个孩子,及她们自己从午饭后到 现在,都还没有吃晚饭时,这才不再坚持,让后娘挂着破鞋去游街。这才情不愿、心不甘地松开摁着后娘的手,散开回家。</p><p class="ql-block"> 当全部人走净时,已经到了晚上快11点了。那晚上,后娘没有住在家里,什么也没有拿,在父亲护下回娘家了。</p><p class="ql-block"> 实际上,从后娘上午离开家时,大概已准备长期住娘家,因为她死后我才发现,她的衣服及用我纺的羊毛线织的毛裤,及棉衣棉裤都被她拿回娘家了。她放衣服的箱子基本空了。</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4 后娘生死七天</p><p class="ql-block"> 后娘在受到邻居批斗后的第二天,她妹妹吃午饭时,看她脸有些发肿,问怎么回事,后娘告诉她妹妹说,没事,是肾病犯了,腿也有点肿,已经有好些日子了。</p><p class="ql-block"> 她妹妹一听,大概是怕后娘住在她家越来越厉害,自己担责任吧?立刻在饭后去自己工厂借了一辆小拉车,让她的二闺女下午请假陪着后娘去看病。</p><p class="ql-block"> 下午医院上班后,后娘在自己最疼爱的外甥女陪同下,到德州地区人民医院就诊。当时,接诊医生叫董子彬,是我们宿舍第七排邻居(邻居们说,分房并没他的房子,他是抢进去居住的)。董大夫接诊后,对后娘进行了简单问诊和检查,让后娘住院治疗。</p><p class="ql-block"> 下午下班前,后娘办理完住院手续,住进医院并让外甥女,回家告诉她妹妹,帮她拿一些住院用的东西。</p><p class="ql-block"> 后娘住院第二天上午,弟弟和妹妹上学不久,父亲破天荒的,在星期二上午回到家中,我一看父亲回家了,还以为是父亲兑现自己的诺言,开始经常回家看看了,心中很是兴奋!连忙问父亲回家有什么事儿?中午想吃什么?</p><p class="ql-block"> 父亲满脸疲惫、无一点笑容地说:"你娘住院了,你多做点午饭,吃完饭,给你姐夫把饭送到医院去,让他吃了饭就去上班,你在医院里伺候你娘"。</p><p class="ql-block"> 我一听后娘住院了,心想:老高那天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住院了呢?想着又要去医院看后娘那张难看的脸,心里有些不情愿,但是也知道不去是不行的。就问父亲弟弟妹妹晚饭怎么办?</p><p class="ql-block"> 父亲说:"你留个纸条给他们,让他们回来自己弄饭吃,我得赶紧去单位上班了。"说着,转身就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停住转身对我说:"你在那里要好好伺候你娘,我和你姐夫不去,你千万不能回来。"</p><p class="ql-block"> 我连忙回答说:"知道了,你快上班去吧。"</p><p class="ql-block"> 父亲走后,我一边做着家务,一边百思不得其解想"这老高怎么好好的就住院了呢?就算是昨天挨了批斗,生了点气,也不至于第二天就病的住院呀"。</p><p class="ql-block"> 我绞尽脑汁地想,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尽管当时我也想到了她说过,年轻时候得过肾病,那段时间会时常脸有点肿,但也没有听她说去看过病呀?</p><p class="ql-block"> 大约是上午11:00多,我带着给姐夫的午餐,急匆匆赶到医院。</p><p class="ql-block"> 尽管当时人民医院已经进行了扩建,但仍然是平房。在一处将两栋大病房连在一起、约有二三十米长,近两米宽、一张连着一张病床的连廊里,我找到了姐夫和后娘。</p><p class="ql-block"> 当时病床上的后娘,正一动不动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输着液体,姐夫正坐在床上,一手端着一个小碗,一手拿着一个小勺,给后娘往嘴里喂水。</p><p class="ql-block"> 后娘的嘴半张,脸上毫无表情,脸稍有点肿。直见姐夫将水喂到后娘嘴里,后娘并不吞咽,水又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流到围在嘴巴下一条白毛巾上,那毛巾己经湿了不少了。也不知喂到嘴里的水,有没有流到肚子里?</p><p class="ql-block"> 我连忙将带去的饭放到床头一床头柜上,对姐夫说:"大哥(自从姐姐结婚后,不让我们称呼姐夫,让我们叫大哥)我来吧,你赶快洗手吃饭回去上班吧。"</p><p class="ql-block"> 姐夫连忙起身,并没有将小碗和小勺交给我,而是对我说:"别喂了,根本就喂不进去,还是输液吧。"说着,姐夫放到床头柜上,说他一会儿洗手时,顺手拿去把碗刷了。边说边用后娘脖子塞的白毛巾没湿部分,给后娘擦了擦嘴和脖子,然后拿着那条白毛巾和小碗小勺去洗手了。</p><p class="ql-block"> 我则从病床下拉出一个小方凳,无聊地坐在床尾。临床的一位大约50岁左右大婶,凑到我跟前,用眼睛看看后娘问:"你是病号的闺女?"</p><p class="ql-block"> "这是俺后娘"。我淡淡地回答到。</p><p class="ql-block"> "啊?后娘呀,你那大哥是后娘带来的?"听我这样回答,那大嬸又好奇地问。</p><p class="ql-block"> "这不是俺哥哥,是俺亲姐姐的对象姐夫,我们都叫他大哥。"我连忙给那位大婶解释。</p><p class="ql-block"> 听我这样一说,那大婶更是吃惊地瞪大双眼说:"哎呀,俺地个娘呀!不是儿子是女婿呀,这样的女婿太少有了!"说着,又用眼瞟了双眼紧闭的后娘说:"这娘们儿有这么好的女婿,真是有福了。"</p><p class="ql-block"> 见我并没有回应她,稍停了停又对我说了姐夫来后,是如何给后娘换尿布,屎布,对后娘是如何细心照顾等等。</p><p class="ql-block"> 还对我说:"你娘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自己走着过来的,看着也没什么大毛病,可自从躺在病床上,护士给打了一针后,不大会儿就睡着了,一直到这会儿也不醒"。</p><p class="ql-block"> 说完这些,还告诉我她当家的来时比后娘厉害的多,可是治了一个星期,就好了,医生已经通知他们明天上午上班后,就给他们开点药、让儿子来办理出院手续,接他们出院了。</p><p class="ql-block"> 大嬸儿说到这里我才明白,难怪大婶会这么兴奋的,跟我一个素不相识小孩子说了这么多,原来是老伴病好了,心情愉悦呀。</p><p class="ql-block"> 这时,姐夫已经拿着吃完饭的餐具、毛巾回到了病床旁。先将餐具放到床头柜上,然后拿着洗干净的白毛巾,将后娘的脸、脖子和两只手都擦了一遍,又抬头看看液体瓶说:"我把这毛巾洗洗就回去上班,下午你姐下班后,我把她送回家,就来替你"。</p><p class="ql-block"> 说完他拿着毛巾出去了。不大会儿回来将毛巾晾在床头上。又对我说:"一会儿看看,如果尿了,就把小姨拿来的尿布给换上,我到班上看看能请下假吗?你姐现在这个时候是不能到医院的。"</p><p class="ql-block"> 我连忙说:"大哥,可千万别让我姐来,我反正不上学、也不上班,我有空在这。这里有事我去办就行"。</p><p class="ql-block"> 大姐夫又嘱咐我要看好输液瓶,千万别空了再叫大夫,及后娘有什么情况赶快叫大夫等等。</p><p class="ql-block"> 因为姐姐当时已经怀孕了,我是不能让姐姐来医院的,我也知道姐姐更不愿意见到,将她逼出家门的后娘。</p><p class="ql-block"> 因为姐姐家在姐夫工厂宿舍,距姐姐上班的工厂有十多华里。为了有时间看护后娘,姐夫安排姐姐临时住到我们家。我们家离姐姐的工厂,抄近路大约有两三华里,这样姐姐就可以走着去上班、大姐夫就可集中精力在医院看护后娘。</p><p class="ql-block"> 在我去医院当天下午,大姐夫在工厂请了假,给姐姐收拾了几件衣服,送到我们家交给邻居张大婶,然后到姐姐工厂让姐姐下班后回我们家,他则去医院将我替回家做饭。</p><p class="ql-block"> 那年大姐夫只有24岁,正是青春年少精力充沛的年龄。他既不让我去医院替他、也不让父亲夜里去值班,连着七天,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在看医院看护后娘。我的任务只是每天做饭送饭到医院。父亲照就是每天上班,下班后到医院看看。</p><p class="ql-block"> 那天下午我只给后娘换过一次尿布,当时发现后娘下身什么也没有穿,光屁股躺在下有一块雨布,用旧衣服扯成的尿布上。</p><p class="ql-block"> 我每天去医院送饭,得到的消息都是,后娘病情没有任何好转,后来一直是靠输葡萄糖维持生命。</p><p class="ql-block"> 当时我对后娘没有丝毫的怜悯,甚至会盼望她就这样死去,那样我就可以彻底地脱离后娘的魔爪。</p><p class="ql-block"> 后娘是在住院第七天去世的。至今我仍然清楚的记得,那天去送晚饭时走在路上,边走边想后娘是不是死了的事儿。</p><p class="ql-block"> 那时,我是多么期盼后娘死去呀!如果那样,我们家就不再是魔窟,我也永远听不到后娘恶毒谩骂声、看不到那张恶魔般凶狠、丑陋陋的脸,和那两只恶狠狠的眼睛。</p><p class="ql-block"> 记得当时提着装晚饭的小篮子,沿着东方红路最南边路牙石,看着前方一个连一个的路灯,及那射向地面那一小片微弱的光亮,急匆匆地向前走。</p><p class="ql-block"> 那时德州汽车很少,夜间很少能看到跑在路上的汽车,走着走着,感觉到后面有汽车开过来,我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我在汽车追上我之前要走到前面那个电杆,如果我走到了汽车没追上我,后娘就应该死了,如果汽车跑到我前面去,后娘还活着。这样想着,脚下就快速地往前赶,甚至会小跑起来,每次走到电线杆时,看到汽车仍然没有超过我,我就非常兴奋的想:我胜利了,后娘死了,我逃出魔掌了。</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边走边盼着后面有汽车来,大约那晚上一共从我身驶过三辆汽车,而我每次都能赶在汽车前冲到我锁定的目标。我得到了胜利,心里甭提有多么高兴了!</p><p class="ql-block"> 果然,当我走到医院连廊时,就看到后娘病床处围了一大圈人,有挂着听诊器的大夫和护士,从那圈人中走出来。</p><p class="ql-block"> 我想:后娘真的死了?</p><p class="ql-block"> 快走到后娘病床时,跟在医生身后的父亲,见我提着篮走过来,迎着我走去说:"你娘死了,你去看看,回家把三儿、四儿叫来和你娘见个面。</p><p class="ql-block"> 后娘真死了,期盼后娘死的心情,跑得无踪无影,竟然有些莫名感觉到一时悲哀和失落。我面无表情的答应着,走到床头柜旁,把盛饭的小篮放到床头柜上,向病床瞥了一眼,见大姐夫正在用毛巾给后娘擦着脸。连忙转过头去看着大姐夫的脸说:"我给你把饭放在小柜上了,我回家去叫小三儿、小四儿。"</p><p class="ql-block"> 后娘当时是什么样子?什么表情我根本就没有看,匆匆忙忙逃离了医院,回家去叫妹妹和弟弟。</p><p class="ql-block"> 那时德州市还没有火葬场,后娘出殡的那天,我和妹妹弟弟木偶似的,任由父亲的朋友,指挥我们送走了后娘埋到了德州市郊的一块儿墓地。</p><p class="ql-block"> 后娘去世那年,同母亲去世时一样,都是44岁在德州地区人民医院,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步。</p><p class="ql-block"> 后娘去世后,后娘的妹妹曾经拉着父亲,多次到德州地区革命委员会(简称地革委),状告给后娘看病的邻居董子彬大夫,告她故意一针打死了后娘。后娘死亡证明书死因是脑溢血。</p><p class="ql-block"> 后娘到底是怎么死的?我当时根本就不关心这事儿,只知道后娘的妹妹告了大约两年,没有告赢,所以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p><p class="ql-block"> 后娘死后几十年内,每当我想起儿少时期受后娘虐待,导致小小年纪就身患多种疾病,身体一直不怎么好,对后娘一直是充满敌意和恨意。</p><p class="ql-block"> 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年龄的增长,过了65岁再想这个问题,对后娘的恨意渐消,对后娘也有了一个正确的认识。认识到后娘尽管是一个虐待我们的恶毒之人,但她进入我们家后,也是有一定的功劳的。</p><p class="ql-block"> 她刚到我们家时,弟弟还没有上学,我也只有10岁多,姐姐离家后,都是她在照顾我们的衣食,给我们做饭、给我们做衣服、做鞋,特别是妹妹、弟弟的衣服一直都是她做。虽然她针线活做得太差劲。又不喜欢做这些事儿,但为了我们还会让他老娘帮她给我们做衣服、做鞋。</p><p class="ql-block"> 假如没有她在我们家做这些事儿,父亲根本就不可能全身心扑在工作上。</p><p class="ql-block"> 后娘之所以跟着父亲之前离过五次婚,那大概就是她想追求真正的爱情和幸福的生活。而父亲偏偏又是一个根本就不懂得男女浪漫爱情的人。所能提供给她的也只有每月的全部工资,和完全的自由,这远不能满足后娘的要求。可后娘也并没有离开我们家,照样还是给我们做娘。</p><p class="ql-block"> 再者,我性格从小就倔强,不懂得灵活,认死理,总惹她生气,使她在我面前总得不到应有的尊重和顺从。这才导致她越来越不满,假如我也像妹妹一样,她就是说煤球是白的,我也表示赞成,那她肯定也不会打我了。</p><p class="ql-block"> 况且,每一个家长都喜欢孩子无条件的顺从自己,不仅后娘这样,有些亲娘不也是这样的吗?!</p><p class="ql-block"> 我现在想,后娘在刚进我们家门时,对我还是比较疼爱的,并没有打我骂我,还是有恩于我的。后来正是在她的逼迫下,我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做针线活,做各种家务活等。</p><p class="ql-block"> 换个角度考虑问题,正是我童少年时期有如此的后娘,无论她主观愿望怎么样,客观上,她却给我营造了一个使我坚强成长,勇敢面对一切磨难的环境,使我像蒲公英样历经暴风雨摧残,在经历过那样的磨难后,为日后的人生之路奠定了</p><p class="ql-block">能够在磨难中,坚强勇敢面对,勇于披荆斩棘,一路向前的基础。所以感谢她给我营造的磨难环境!</p><p class="ql-block"> 2025年4月12日,完稿、发布于三亚市崖州区九九团公寓。</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