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前几日心血来潮写了篇杭州知味观,突然间触动了我的乡愁,同为餐饮老字号的家乡清香楼睡梦中浮现在我的眼前。</p><p class="ql-block"> 在上世纪50年代末,清香楼开张营业,位置就是现在西市街与中山路交叉口东北角。当时金华最高档的饭店是清和园,就相当于现在的国际大饭店,一般百姓是难以登堂入室的。相比之下,清香楼就算是大众化菜馆,是许多金华人婚宴喜事、好友聚会、结伴打牙祭的首选,因此日日生意火爆,时时食客满堂的景象,并不亚于清和园。</p> <p class="ql-block"> 据说那时候,清香楼菜品多达200多种。最有名的要数金丝蜜枣羹、蜜饯火腿、薄片火腿、鱼火二丁、桂花肉、走油蹄子等。雪菜笋、八宝饭、全家福(炒什锦)、油焖笋、炒三鲜这些家常菜也很受欢迎。</p><p class="ql-block"> 1962年,金华市饮食服务公司成立,旗下有100多家饮食店,包括清和园、清香楼、长征饭店、群众饭店等金华人耳熟能详的知名饭店。记得六十年代,有一部经典老电影叫《满意不满意》,反映的就是当时都市便民饭店的生意兴隆的情景,观众看了才知道什么叫做“忙煞哉”,什么叫吃饭要排队,“一人吃饭众人看,吃饭好像看电影”。那个时代清贫时候的美味,似乎并不仅仅停留在舌尖上,还会深入到每个人记忆的深处。</p> <p class="ql-block"> 说起清香楼,不得不说说我的朋友小朱。小朱,大名维正,其实并不小,今年82 岁,是原金华清香楼的厨师。我与朱的结识,大约始于1967年,正值文化大革命进行得如火如荼之际。我们这帮知青在文革大串联的蛊惑下,无心稼穑,就三天两头往城里跑,试图打探文革发展形势,摸清知青政策的底细,指望有朝一日来个咸鱼大翻身。</p><p class="ql-block"> 于是,金华城里胡云龙家成了我们经常光顾的地方。说起胡是我们大串联时,在湖镇知青群里认识的一个知青,其实他并不是湖镇的而是雅畈合山头的知青。胡个子不高戴着一副阔边眼晴,显得文质彬彬,象个吃讲师,尤擅长讲警探类的大书,久之大家给他取了个“警探”的绰号。</p> <p class="ql-block"> 胡的家住在金华广场南对面,中山路南侧清泉池旁一条名为“更生巷”的弄堂里,地理位置因靠近市中心相当优越。胡的父母都在饮食服务系统工作的,为人和善,尤其是在西市街清香楼当厨师的胡父,更是与世无争的好人。由于胡是家中的独子,我们又是胡家的常客,胡的父母也因此将我们视为家人一样看待,我们也无拘无束,有一段时间几乎每日必去他家报到,偶尔回乡赶火车就在胡家方便用餐。</p><p class="ql-block"> 于是,这些经常会聚在胡家的常客里,便自然而然形成了一个朋友圈子,此八人也可称为患难之交,形影不离的好朋友,曾在1969年和1970 年两度在春节合影留念,他们中许多人也曾到我家中做客过。</p> <p class="ql-block"> 八人中唯小朱在清香楼工作,家住人民广场观礼台左侧的民居。1961年,18岁的小朱被分配到清香楼当学徒,刚好是胡永海师傅的徒弟。当时在我们这群人里,小朱是八人中唯一端国营铁饭碗的城里人,条件相对优越。平时穿中山装着皮鞋,走路一摇三摆,讲话慢条斯理,极像是个机关干部。尤其是当我们务农历经数年,回城遥遥无望的岁月里,朱的如此优越工作无疑成了我们睡梦里垂涎的香饽饽。虽则朱为这群人里年纪最大者,但大家不知何故,都随着胡父叫他小朱,他也从不介意,坦然受之。</p><p class="ql-block"> 记得与小朱最后一次会晤,便是我的婚宴。1977年我脱光结婚,小朱自告奋勇亲自为我掌勺,在我家旁置办了五桌婚宴,当然胡等好友都在邀请之列,小朱带着他的徒弟小邵精心烹饪,煎炒烹炸、焖溜熬炖,让我们再次领略了清香楼的风味。小朱坦言,一则是朋友之情难舍,二则是回报朋友们为他介绍对象的辛劳。</p> <p class="ql-block"> 后来知青陆续返城,各奔东西,由于忙于成家立业,为了弥补文革失去的时间,无不为各自的事业和生计而打拼,忙个昏天黑地,无暇他顾,朋友间也懒于走动,逐渐疏远。后来知道,能说会道的胡,由于独子被提前特招回城,先是当上饮食服务公司的会计,善于经营的他,几年后荣登公司经理宝座,最后还成了国际大酒店的总经理。</p><p class="ql-block"> 一晃,许多年过去,直到1997年,金华老城区开始旧城改造,许多老饭店搬迁或转业、歇业,清和园、清香楼、益群点心店、新新点心店均在拆迁之列。此后,许多老饭店逐渐风光不在,陆陆续续消失于众人视野之中。</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十多年前金华的一个老同学在QQ里告知了小朱的电话号码,分别将近三十多年的好友终于恢复了联系。当我听到朱那熟悉颤抖的语音跨越千山万水,拉近两地数百公里的距离系于这一线时,朱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使人倍感亲切,难以压抑的激动之情,久久难以平静。话别之际,双方约定春节后无论如何一定要见上一面。</p><p class="ql-block"> 随即,由老同学牵线,我与小朱约定在回溪路上水灵雅集(大婺乡)茶楼见面。真可谓“事过境迁,人是物非”。岁月悠悠,世事沧桑,与小朱分别至少有二、三十年时间,都说“岁月不留情,光阴催人老”,会见时,在我眼前出现的竟是一个饱经风霜,形同的乡下老人的小朱,与原先心目中风流倜傥、英姿勃发的形象无论如何对不上号。当然,在他的眼里,逝去的时光同样也改变了我的模样。</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在我那位牵线的老同学陪同下,两人以茶代酒,促膝畅谈别后之情,那年小朱离开清香楼,几经周折,便到金华商校教书。如今他退休在家,闲来唱唱京戏,老年大学去上上课。前几年票友们活动,他还到过温州呢。 </p><p class="ql-block"> 在历史的长河中,人生总是短暂的,但是友情将是永存的。古话说:“人生得一知己足也,斯世当以同情视之。”今天,朋友意外地从记忆中走出来,得以回归现实延续我们的人生故事,岂不是人生一件乐事!从这个意义上讲,“有朋自远方来”也不为过,但愿这样的朋友和故事多多益善,并将永远这样延续下去……</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2025年4月3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