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游】山水何处无芳草

一抹香

清明节前一天，儿子打电话说，警局工作忙，只能回家呆两天。他没听从我和他老爸的劝阻，还是特意从千里之外赶了回来，陪我们一起过节。儿子回家来，我自然是心花怒放，心里想着，开春了，要是能挖点儿野菜给儿子尝尝鲜，就再好不过了。

我知道，按照历年的节气，清明节时期，东北春寒正盛，一般情况下野菜还没长出来。可我还是按捺不住对野菜的强烈渴望，那就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春游踏青吧！

我们小区在省城郊区，是由高尔夫球场改建的开放式湖区公园住宅区，湖区公园一向是老百姓们踏青游玩的胜地。吃完早饭，我备好午餐的食材之后，诚邀爱人和儿子一起去游湖。可他们觉得此时天地之间没有一丝绿意，莫不如窝在家里玩得舒心，劝我也别去挖野菜，只会空手而归。那好吧，随他们去吧！各有所爱，我独自背起简单的行囊，带上挖野菜的工具，向湖区公园进发。待走进湖区才发现，湖面的冰层还尚未融化殆尽，阴冷的风从湖面吹来，令人不禁缩紧了衣领，心里的那份渴望也如冰面一样，欲融还冻。那就随遇而安，沿着湖岸走一走吧！极目远眺，开阔的湖面对岸，很多大人孩子休闲地放着风筝，天空中形状各异的风筝在劲风中挣扎着，企图挣脱束缚，奔赴更加广阔的天空。很显然，清明节出来游玩的人们明显比平日里多了起来，成群结队徒步的，三三两两骑行的，一波又一波从身边略过。我缓着步子，边吹着风，边放空心中的点点失落。不由自主地，还是来到了湖岸的那片野地，那里是往年经常挖野菜的地方。我弯下腰，埋头仔细搜索了一番，果然没有惊喜，蒲公英嫩芽就像刚出生的婴儿，一个个憨态可掬地缩在襁褓中酣睡，还小得拿不上手。逡巡了一阵子，没有斩获，只好提着空篮子悻悻地往回走。

一边走，一边百无聊赖地向远处望去，只见草地深处被人开垦出一片片开荒地，裸露出一片片黑土，活脱脱地就像贴了一块块狗皮膏药。这些执着种菜的老百姓啊，我不禁摇了摇头。突然，脑海中闪现出小时候春天挖野菜的场景。冰雪融化不久，我便和小伙伴们结伴去田地里挖野菜了。春寒料峭，额头被陌上的寒风吹得像刀刮一样生疼，小手冻得通红，不得不抄袖挎着篮子，弓着身子一垄一垄地仔细搜索着，黑红色的薤白苗纤细得跟针尖一样，非得耐着性子仔细寻找不可。每次挎着篮子满载而归，都会得到母亲的夸奖，父亲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就是这个在脑海里乍然浮现的画面猛地提醒了我，一般情况下，田地里的野菜会比河沟旁荒地里的更早发芽。现在仔细想来，应是田地里冰雪消融后，在阳光的照耀下，裸露出来的黑土地更易于吸热，利于野菜率先钻出地面。随着我这个聪明的小宇宙飞速转动，噌地一下，心中那颗被冰冻住了的小火苗儿，又燃了起来。

心动不如行动，拔腿一拐，大踏步地越过衰草地，径直拐进那片儿朝阳的开荒地。嗬，还真是山水何处无芳草！果然不出所望，在宣腾腾的黑土地上，赫然瞄见了野菜的影子，毛茸茸的嫩嫩的茵陈，刚冒出头来的紫褐色蒲公英，还有一棵棵脆嫩的还阳参。一时间那个心花怒放哟！我迅速取出挖菜专用的小铲子，蹲在地上，展开了寻宝模式。爱不释手地抚弄着一棵棵野菜，就像寻到了宝贝一样，清理干净后，放进篮子里。虽然跟野菜茂盛之时的境况无法可比，可不管怎么说，儿子总算可以尝到今年春天的第一口鲜了。一想到这儿，就情不自禁地喜上眉梢，直觉得心里比蜜还甜。眼睛可不敢放松片刻，像红外线扫描一样，在开荒地上一寸寸扫过，唯恐遗漏了哪一棵野菜。茵陈和蒲公英的数量还是太少了，只好再挖一些翠绿的还阳参，还阳参是春天里返青最早的一种野菜。在东北，蒲公英和薤白是餐桌上最受待见的野菜，绝大多数人并不认识也不会采食还阳参，在他们眼里，它不过是一种无人问津的路边杂草。可我每年在挖蒲公英之前，都会先挖一些还阳参来解馋。横扫过那一小片儿开荒地之后，篮子里竟也厚厚地铺满了一层各式各样的野菜。奈斯，这也算得上一次圆满的春游踏青了！慢慢地直起身，捶了捶酸痛的老腰，心里哼着歌，打道回府。

回到家中，爱人和儿子看着我的斩获，都不无惊讶地说：还真的采到野菜了！还真是老赵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爱人已煮好米饭，就等着我这个大厨为儿子准备可口的菜式。咱是上得厅堂，下得了厨房，我马不停蹄地走进厨房。个把小时之后，端上餐桌儿子最爱吃的菜，小鸡炖蘑菇，油焖鱿鱼，糖拌萝卜丝，还有用野菜独家秘制的一道茵陈煎蛋，外加东北人最爱的蒲公英大葱等蘸酱菜。春天的味道，足以催开味蕾，儿子吃得格外开心。我唯恐他吃了不干净的野菜，仔细挑选最嫩的蒲公英递给他，他就和小时候一样，伸过头来，张着嘴巴发出拉长音的“啊——”，等着我投喂他。我满眼的笑意溢出了眼角，一棵一棵地投喂。我不禁在心里痴笑，儿子这个大男孩撒娇的画面，无论如何都很难和在人面前威风凛凛的警官形象捏合在一起！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围坐在饭桌前，边品尝春天的美味，边聊着家常，时不时爆出笑声。一帧平凡的人间烟火，足以抚慰人心。

一次一个人的春游，也可引来人间芳草无数。简单生活，简单爱，何尝不是一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