桦树村的黄金盛宴

江南

晨雾未散时，沙坝镇桦树村的山峦已悄然换了衣裳。千亩连翘花沿着沟壑攀援而上，像是谁将熔化的阳光泼洒成海，连石阶缝隙里都流淌着碎金。风掠过花枝，掀起层层叠叠的金浪，空气里浮动着蜜蜡般的甜香，恍惚间竟分不清是云在飘，还是花在飞。

石阶蜿蜒处，孩童举着野花奔跑，笑声惊起林间麻雀。老人们倚着石墙晒太阳，皱纹里盛满笑意，竹篮里新采的蕨菜沾着晨露。穿汉服的姑娘站在花树下，衣袂与连翘同舞，镜头按下的瞬间，时光仿佛叠成了唐宋的诗行。有写生的少年支起画架，笔尖却追不上风摇花枝的瞬息万变——原来再绚丽的颜料，也调不出阳光浸透花瓣的通透。

午后寻一方草甸小憩，看流云在花间投下斑驳光影。蜜蜂悬停在花蕊前，翅膀震落细碎金粉；蝴蝶掠过发梢，翅尖沾着几点鹅黄。远处传来山民采茶的山歌，尾音被连翘花托着，飘成游丝般的余韵。忽然明白古人为何说"草木有本心"，这漫山遍野的盛放，原是春天写给人间最直白的情书。

暮色渐浓时，鞋底沾着泥土与花粉下山。回望山岗，连翘花仍在夕照里燃烧，将归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城市里积攒的浮躁，都在这金色浪潮里碎成齑粉。原来真正的治愈，不过是让脚步慢下来，任灵魂跌进一场盛大的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