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河】我心中的母亲河一涿鹿桑干河 美篇号33252928

二马一雄

【母亲河】我心中的母亲河 一一涿鹿桑干河

（桑干吟）

晋雪淬河源，冀脉束桑腰。

千里舞龙蛇，官厅吞月潮。

穿星紫禁烁，卷雾永定涛。

津门裂海色，万壑赴归潮。

这首诗，是我退休后与朋友自驾游桑干河全程的所见所感。从山西北部的雪山源头，途经故乡涿鹿，到最终汇入渤海，千里长河如一卷流动的血脉图——自晋北雪岭发源，蛇行千里收束于冀北群山，在官厅湖吞下整片燕山月，又裹着紫禁城的星辉与永定河的雾霭，终以劈海之势涌入渤海。每个字都是浪花凝成的坐标，每道韵脚皆为故土心跳。

涿鹿的春天是被桑干河吻醒的。残雪未消的河岸上，蚩尤血浸过的土地正渗出葡萄藤的嫩芽，轩辕部族磨箭的砺石托起稻秧新绿。放羊老汉的鞭梢向东轻扬，惊飞的白鹭掠过连片葡萄架，那些垂挂的龙眼葡萄像极了五千年前先民颈间的玉璎珞——用红山文化玉珠、殷商青铜贝饰与战国水晶串成的古老项链，如今在阳光下折射出翡翠与琥珀交织的光芒。

我赤脚踏进河水，卵石间翻涌着文明的双螺旋：黄帝泉灌溉的稻穗沉甸甸叩首，每一粒都刻着粟黍驯化的密码；蚩尤寨残陶渗出的铁锈色，正化作葡萄藤下的红壤。桑干河把上古征伐的青铜熔铸成水车齿轮，将断戟残钺锻造成守护葡萄架的篱桩，而血沃之地涌出的泉水，终究比所有史书更懂得如何把悲怆酿成蜜浆。

东望官厅湖吞吐星月时，永定河的涛声正搬运着元大都的漕粮、明长城的烽烟，恍惚间，丁玲笔下《太阳照在桑干河上》的土改浪潮正拍打着1946年的河岸，温泉屯觉醒的农民们扛着地契涉水而来，主人公张裕民高举的火把照亮河面，那些跃动的光影里，五千年前轩辕部族播种的黍稷与二十世纪新分的地块正在完成时空交割。

渤海溯流而上的潮汐带来咸涩的诘问，桑干河便以稻浪翻滚的金色、葡萄垂珠的紫色作答——这是涿鹿大地的璎珞，用黍稷的丰饶与果实的甘美串起的项链，挂在华夏文明的胸膛已逾五千年。

暮色浸透入海口，我目睹咸淡水撕扯出的银色裂痕正在愈合。那些被河水打磨的箭镞、浸润的甲骨、冲刷的陶鬲，此刻化作星砂铺向深海。忽然懂得所有江河东逝的真正奥义：不是奔赴，而是溯源。就像我的白发终将落回桑干河畔，如当年母亲衣襟上沾的稻花，如《太阳照在桑干河上》里张裕民接过的新地契，如蚩尤倒下时震落的玉坠，如黄帝战车辕木抖下的松针——千川归海处，每一粒沙都认得回家路。

潮水漫过苍老掌纹的刹那，桑干河把五千年月光斟进我骨骼。浪花声里，轩辕车辙与收割机的轰鸣正押着同一道韵脚：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