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花厄》

阳光驿站

《花厄》下部人间沧桑 十四龙再飞来的第二天晚上，就秘密召集秧歌会成员开了一个动员会。龙再飞以县“八路军民运工作团”的名义对浩庄村成立秧歌会这种形式表示赞赏，并给予肯切评价。他对当前面临的抗日形势做了仔细分析，重点指出：“……现在各地的地主恶霸、汉奸势力比较猖獗，日伪勾结更甚于以前。他们为非作歹，无恶不作，霸占良田、强抢民女、敲诈雇工，趁危放贷，以贷讹地，开赌骗钱。更甚者依据手中权利，巧立名目，向百姓摊派苛捐杂税，诸如交粮税、修庙宇费、敬神费、社首办公费、请客费等等。老百姓一年的七分收成都上交了，遇上灾荒，只好啃树皮，吃草糠，债台高筑，卖儿卖女，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而社首地主借机巧取豪夺，中饱私囊，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老百姓看在眼里，恨在心头。现在，中华民族处于危亡之际，我们必须深入发动群众，开展各种形式的抗日宣传活动，唤起民众，形成汪洋大海之势，才能把日本鬼子赶出去，才能打倒汉奸走狗和一切反动派。如果不这样做，我们中国就会亡国灭种。明朝末年一个学者范文程曾向清军献计说：‘中国人杀其脑袋忍，奸其妻女忍，夺其土地忍，刨其祖坟忍，绝其子孙忍，喂其毒药忍，此等逆来顺受之贱民何足惧哉？’孙中山分析清朝国人时说：‘大清国人人有病！愚昧之病，被奴役者却以为自由者，从来不知平等为何物。病根何在？一是四书荼毒生灵，五经钝化人心，三纲生产奴才，五常捆绑性情，这是文化之病。二是普天下之大众，食不能果腹，衣不能暖身，而王爷大官，骄奢淫逸，盘剥不止，这是经济之病。这些病症都是一个总病根，那就是政治之病。’看他们这些分析入木三分，何其深刻！我们不能再忍辱下去了，我们要唤醒民众，共赴国难，人人尽力，才能打出个太平世界。现在我要说的是，当前的秧歌会已不能完全顺应形势的需要，必须进行改造，使其更能适应当前严酷的斗争形势。”大伙听后，表示坚决支持和拥护。经过几次讨论酝酿，秧歌会在民运工作团指导下，在村“三官庙”成立了浩庄村农民救国会。龙再飞为临时督导员。“农救会”共有支委五人，并进行了不同的分工。高天亮、唐聚才负责对敌行动计划、组织、实施。姬福贵负责宣传社教工作，牛瑞田和秦凤花负责后勤保障服务工作。于是轰轰烈烈的抗日救亡运动正式展开。仅几天时间就在全村发展了一百多名会员。“农救会”支委成员首先就制定了第一个行动计划：决定打开村首粮仓，救困济贫。以“农救会”的名义要求开仓放粮，遭到伪维持会白世魁和那些地主们的反对，他们恐吓和纠集一些地痞流氓阻扰威胁。一天深夜，一名农救会会员参加放粮工作会议后回家，走到一拐弯处被一块飞来的半头砖砸伤脑袋，鲜血直流，险些丧命。还有一位农救会员的小孩被扔进茅坑，差点被淹死。村里还接连发生一些放火、毁青等现象。在百般无奈之下，“农救会”发动全体会员和贫苦农民召开大会，声讨伪维持会的无耻行径。大家义愤填膺，手举锄头、铁锹和棍棒，高呼着口号，一起涌向中心大院粮仓，用石头和大锤敲开大门，冲到院内。高天亮当下命令：“开仓放粮！救济百姓！”伪维持会的白世魁和地主们吓得仓惶逃走。“农救会”组织人员登记造册，按贫苦农民的人口数分配到户。领到粮食的老百姓都说：“农救会是咱的救命恩人！”自放粮斗争胜利后，伪维持会的白世魁、吴德礼等地主狗腿子们怕浩庄翻天，就勾结县城据点的日本鬼子在村“玉皇庙”成立“红枪会”组织，吴德礼为头目，会员主要是地主富农的子弟和一些周边的地痞流氓。有了日本鬼子和汉奸们撑腰，“红枪会”又开始欺压百姓。青眼窝吴德礼带着“红枪会”的人马，经常以训练为名在“三官庙”周围活动，公开挑衅。有一次，他们乘龙再飞、高天亮有事离村外出之机，竟然带领一伙人持枪闯进“三官庙”。吴德礼大声呵斥道：“‘农救会’是非法组织，应立即解散，要是不解散，‘红枪会’让你们强行解散！”“我们是合法组织，是抗日组织，不能解散！”“农救会”成员姬福贵和几名留守会员与他们进行坚决抗争。吴德礼仗着自己带来的人多，突然从腰间拨出手枪，不管三七二十一，命令手下打手强行捆绑了这几名留守人员，然后拖到了“玉皇庙”。“红枪会绑人啦！红枪会绑人啦！”村里百姓知道后，跑到街上大喊起来。村里一时像炸了锅似的，“农救会”员拿着武器一起拥到街上。正好这时龙再飞、高天亮也及时赶了回来。吴德礼一看来了一百多号人，眼见不是对手，带着“红枪队”人员一溜烟跑了。面对当前的形势，龙再飞考虑到要巩固“农救会”组织，必须打击和取缔“红枪会”。于是他和“农救会”支委成员开会讨论，制定了周密计划。三天后，龙再飞组织全体“农救会”人员统一集合，并请求县民运工作团派部分武装人员进村协助支持，一起把吴德礼抓了起来。大家冲进“玉皇庙”，砸毁他们的办公场所，勒令“红枪会”全部人员交出武器，并把他们彻底解散。至止，“红枪会”地主武装就这样被捣毁了。龙再飞把浩庄“农救会”发展情况向县“八路军民运工作团”领导作了汇报，受到了表扬和肯定。经过上级组织的同意，由高天亮和唐聚才二人介绍，秘密吸收姬福贵、牛瑞田、秦凤花加入了党组织，成为了光荣的共产党员。由此也增强了村里的组织领导。随着形势的发展，龙再飞作为一个区域的负责人，上级又给他派来两名助理员协助工作，要求按计划相继到其它村镇开展推动“抗日救亡”工作。龙再飞走之前，对浩庄村“农救会”下一步工作做了安排部署，要求今后遇到新情况及时取得联系，把工作向深入开展。临近春分，乍暧还寒，天空下起濛濛小雨，忽儿雨丝渐住，飞雪又到，薄似蝉翼，飘飘扬扬落入路面，渐下渐融。暮春时节，日本鬼子和地方伪军又开始了大范围扫荡，形势依然严峻。吴德礼完全投靠了日本鬼子，为其屈膝卖命，变成了一个十足的汉奸。在村“农救会”成员一次撤退中，唐聚才为掩护大家行动，最后撤离时被吴德礼带的日伪军抓捕了。在伪公所，汉奸吴德礼和鬼子审讯了唐聚才。一个日本军官结结巴巴地向唐聚才吼道：“你的，共产党员的干活？”“我是共产党员！”唐聚才不加思索地回答。“村里共产党员的还有？统统的快说！”“不知道！”“不知道？死啦死啦地！”鬼子说着就举起了钢刀。这时吴德礼假惺惺地拉住那鬼子，装做一副好人的样子说：“老唐，只要你说出来。马上放人。”“青眼窝，瞎了你的狗眼！”唐聚才怒目圆睁，狠狠地骂道。鬼子看到唐聚才不说，就命令打手对他进行严刑拷打。他们先用压杆压，灌辣椒水，后用烧红的火柱烫身等刑罚折磨唐聚才。但唐聚才一字未吐，大骂鬼子汉奸残无人道。鬼子看到唐聚才并没有被吓倒，就命令打手，把刺刀挑开唐聚才的锁骨，把铁丝串过后握成圈，再用绳子吊到房梁上，打手们用棍棒、皮鞭、绳索打得唐聚才几次昏过去，然后又用冷水泼过来，但还是一无所获。鬼子气急败坏地哇哇叫道：“良心的坏了，死啦死啦地！”当天晚上，唐聚才被日本鬼子大卸八块后，尸骨扔在了野外。日伪气焰极端嚣张，罪恶行径目不忍睹。浩庄村“农救会”抗日救亡进入隐蔽阶段。 十五这个阴暗的春天终于过去了，夏天又来到了。一天傍晚，日疲西沉，暮霞敛彩，鸡儿归窝。月儿不知去哪里玩来，蹦蹦跳跳回到家中，口里嚷嚷着：“妈妈，我会唱《在太行山上》这首歌了。小翠可笨啦！她唱不准调，还老是唱不下来。”“你半下午不沾家，东跑西窜的，不像个姑娘家。”凤花嘴上嗔怪月儿，心里又想听她唱，带用激将的口气对她说：“就数你能？你给我唱唱。”月儿一本正经地站在地中央，扬起下巴，神气地说道：“好吧，我就给您唱唱。”她故意清一清嗓子，张口唱起来：红日照遍了东方，自由之神在纵情歌唱。看吧！千山万壑，铜壁铁墙，抗日的烽火，燃烧在太行山上。气焰千万丈！听吧！母亲叫儿打东洋，妻子送郎上战场。我们在太行山上，我们在太行山上；山高林又密，兵强马又壮。敌人从哪里进攻，我们就要它在哪里灭亡！敌人从哪里进攻，我们就要它在哪里灭亡！月儿的歌声清脆悦耳，铿锵嘹亮。凤花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也不由得随声唱和起来，好像女生二重唱。唱罢，凤花拍手称道：“呦！唱得还真不错。月儿长大去当歌唱家吧。”“就是，就是。”月儿有些兴奋的样子。正当母女俩说话之时，高天亮派人传来消息，通知明天前晌在牛家庄老爷庙秘密开会，工作组龙再飞传达重要指示。第二天，凤花安顿好月儿，早早赶去报到，已见临近各村的“农救会”骨干都来了。时间一到，人已聚齐。龙再飞正式宣布开会，他说：“自日本鬼子春季大扫荡以后，特别是对我们的部分骨干进行残害后，一些人抗日士气有所低落。上级领导要求我们要尽快做好抗日救亡宣传工作，鼓舞士气，坚决同日伪汉奸地主恶霸做斗争。抗战已近八年，世界反法西斯形势一片大好，正在扭转局势。日本鬼子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我们要充分发动群众，打一场人民战争。为了配合八路军在羊头山开展的区域作战的部署，县民运工作团指示，日寇三日后有批货物运往外地。我们已安排县抗日武装大队在羊头山东边的换马村对日寇进行一次伏击，各村‘农救会’骨干成员要积极支援参与作战，做好后勤救援工作，争取打一场漂亮仗。参会人员要严格保密，按时接头，秘密行动，确保万无一失。”大家一听要打仗，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能把全身憋足的劲一下子释放出来。三天后，一切准备就绪，行动按计划进行。佛晓时分，果然有十辆日军军车沿路向太原方向北上。大家都沉着气，等着敌人进入了伏击圈，只听指挥员一声令下，埋伏在公路两侧的武装大队的战士和各村的支援队员一齐开火。敌人不知所措，乌里哇啦，晕头转向，慌忙迎战。我方先用重机枪把首尾两辆军车轮胎打破，致使敌人进退不得，乱作一团，一下子成了瓮中之鳖。于是，战士们用手枪、步枪、土枪、手榴弹一齐上阵，打得日本鬼子懵三倒四，哇哇直叫。有的在车里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击毙；有的跳出车外不知所措，围着汽车团团转；有的想跑回去报信，结果被“飞毛腿”战士追上，一刀结果了狗命。通过两个多小时的决战，战斗结束了。共烧毁军车十辆，活捉三名鬼子兵，二十名鬼子兵被歼，缴获不少枪枝弹药和军用物资。这是一次漂亮的伏击战，参战队员们兴高采烈，载誉而归。消息传来，大家无不拍手称快。白世魁、吴德礼和狗腿子们听了不敢声张，只是悄悄蜷缩在家中也不露面，只管使人打听风声。通过这次伏击战，各村的抗日救亡活动又慢慢活跃起来，破坏鬼子交通、断电线、贴传单、反奸除恶，声势渐渐高涨起来。时局变幻，风云急骤，转眼已进入秋季。地里的庄嫁已有一人多高，谷子已经吐穗，玉茭正在结籽，高粱头像汉子喝醉的脸庞泛着殷红……微风吹来，透着一股凉爽的气息。有一天，日本鬼子的队伍排成一条长龙，从村东北那条大路而来，进入东阁，穿过街道，一直向村南外大路的远方而去。队伍断断续续走了两天两夜，大人孩子们都跑出来看稀罕。日本鬼子也没有了先前气势汹汹的模样，只是规规矩矩列队前行。队伍中间还有一部分伪军，有人就问他们这是往哪里开拔，有的伪军伸出手，用食指和拇指比划个“八”字，说：“老八路在后边顶得厉害呀!……”几天后，龙再飞参加完县里的会议后，兴致勃勃地回来了。他把村里“农救会”的成员都召集起来，宣布了一个重大消息：“日本鬼子投降了！我们抗战胜利了！”大伙一听，一时群情振奋，欢呼雀跃，惊喜万分！多年盼望的日子终于来到了，再不受日本鬼子的欺压了。龙再飞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对大家说道：“民国三十四年，也就是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日本接受《波茨坦公告》，执行无条件投降。自从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日起，日本帝国主义开始发动侵华战争以来，战争规模之大、时间之久、破坏之巨、影响之深实属空前。日本侵略者以十四年的时间，占据中国大片国土，从东北到海南，从沿海到内地，中国大好河山遭受日寇铁蹄践踏。日本鬼子所到之处，房屋工厂被破坏，资源财富被掠夺，百姓生命惨遭杀戮。战争给中国人民带来了极为深重的灾难！日本鬼子在中国犯下了滔天罪行。中国的抗日战争，是近代以来中华民族第一次取得完全胜利的反侵略战争和民族解放战争，是战争史上的奇迹。我们都要铭记这段历史，在战争创伤上把我们千疮百孔的国家好好建设起来！”“好！讲得好！”“日本鬼子战败了！我们终于扬眉吐气了！”“让我们好好庆祝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于是，大家敲起锣鼓，走上街头，扭起秧歌，唱起《在太行山上》之歌，人们尽情洋溢在欢庆的声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