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棠梨树

天涯明月

棠梨树是蔷薇科梨属的落叶乔木，它从不择地而生。在我的家乡，山野间，道路旁，池塘边，甚至破败的墙垣边，都能见到它的身影。它不求人灌溉，也不需人修剪，自生自长，却总能长得极精神。

在我县屏山西南山脚下，就有一棵有名的棠梨树，高达十几米，树冠巨大，树干粗壮，枝条如虬龙般苍劲。据传，这棵棠梨树已有百年树龄，见证了屏山的历史变迁，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

它不仅是自然景观的一部分，还吸引了众多游客前来拍照打卡。棠梨树与屏山的苍松翠柏相映成趣，成为屏山最美的风景之一‌。此外，泗县屏山镇重视生态文明建设，保护好这一株古树，使其重获新生，生命力旺盛‌。

每年三月，棠梨树在料峭寒意中悄然苏醒。枝头先缀满青玉般的嫩芽，不过三五日，便爆出千万朵玲珑花苞，似玉雕缀枝，又若星子落雪。五瓣素白簇拥鹅黄花蕊，轻盈如蝉翼，清冽似月魄，将古朴的虬枝装点成瑶台仙境。远望去，像是谁把雪团子胡乱抛在了树杈上，又像是天上的云朵不慎跌落人间。

走近了看，那花开的极精致，五瓣儿排开，中间吐出几丝淡黄的花蕊。阳光照过来，便显出几分晶莹来。风吹过时，花瓣便纷纷扬扬地落下来，有的在空中翻几个跟头，有的直直坠下，铺了一地，像是下了一场小雪。蜜蜂醉舞其间，翅翼振颤声与花瓣簌簌声交织，恍若春日私语。棠梨花深具观赏价值，自古以来就常栽植在公廨或墓园中作为庭院树。荒年时，花还可当作粮食。

四月初，棠梨树开始长叶，嫩的发亮。五月，新叶嫩绿，老叶深碧，叶缘有细密的锯齿，摸上去却不扎手。叶脉分明，从主脉分出许多支脉来，支脉又分出更细的脉络，如同人体的血管一般，输送着生命的汁液。

夏日里，棠梨树枝繁叶茂，那些青涩的果子从叶腋间钻出来，不过指甲盖大小，表皮上覆着一层灰白的茸毛，果子青而硬。阳光毒辣时，它们便蜷缩着身子，在稀疏的叶影下躲躲藏藏；待到阴雨天，任凭雨水冲刷下那层薄薄的绒毛，露出青里透黄的底色来。嘴馋的孩子们偶尔摘了去，咬一口便皱眉吐出，做出各种各样的鬼脸来。

秋风掠过时，棠梨树褪去了春日的素白与夏日的青涩，枝头悄然染上胭脂般的赤红。叶片蜷曲如倦鸟的羽翼，在暮色中簌簌作响，仿佛在低吟一阙古老的离歌。那些曾栖在枝桠间的棠梨果，此刻已褪去青涩，泛着琥珀色的微光，像繁星缀满虬枝，又似凝固的秋露，在斜阳下折射出蜜糖般的色泽。

熟透的果实，果皮薄如蝉翼，累累垂垂的挂在枝头，摘下一个轻咬一口，酸涩的汁水在舌尖炸开，转而泛起清甜的回甘。鸟儿最是喜欢，常成群飞来啄食，叽叽喳喳地闹上一阵，又忽地飞走了，只留下几片羽毛在风中打转。棠梨果性寒，有敛肺、涩肠、消食的功效，主治咳嗽、泻痢、食积等病症。

冬日的棠梨树显出一种狰狞的美。褪尽最后一片枯叶的枝桠，在铅灰色的天空下伸展成黑色的闪电，每一个枝梢都带着尖利的弧度，像是要刺破这沉闷的天幕。北风掠过时，那些枝干便相互摩擦，发出干涩的"咯吱"声。别的树都光秃秃的，它却还挂着些干枯的果实，在风中摇晃，显出几分倔强来。

下雪了，树皮皲裂处结着冰凌，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转瞬又化作水滴，沿着树皮的沟壑蜿蜒而下，未及落地便又凝住了。树底下散落着被风折断的细枝。

我每每乘坐公交车往返家校之间，路过屏山南坡，总要透过车窗看上一会儿。看它在春风中摇曳，在夏雨中静默，在秋阳下结果，在冬雪里挺立。它不言不语，却自有一番气度，不争不抢，却活得极是洒脱。

写一首七律，赞曰:

虬枝百载立苍茫，花似琼英漫野香。

袅袅仙姿魂入画，层层翠叶韵浮冈。

蜂迷嫩蕊采甜蜜，蝶舞芳丛沐暖阳。

雨打风吹浑不怕，霜欺雪压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