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里的乡愁】 掌心的温度

龍騰虎躍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5, 138, 0);"> 文/昵称 龍騰虎躍</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5, 138, 0);"> 美篇号 1781405</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55, 138, 0);"></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55, 138, 0);"><span class="ql-cursor"></span></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太美了!长江三峡太壮观了!”我站在邮轮甲板上,激动地通过手机向远在家乡的妻子传递三峡奇观。此时的峡谷两岸山峰陡峭,悬崖绝壁高耸,其间碧波荡漾、雾霭缭绕,翠影摇曳、江风拂面,给人以强烈视觉冲击和震撼。</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边说着边踱步回到舱内,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也许是出游时间已一周之久,这次通话似乎有聊不完的话题,渐渐感觉爱立信GH398型号手机在掌心烙出温度,直到断续的忙音切入,我才换接来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一见手机屏显示省城熟悉的固定电话,我脱口而出:“赵处长,您好!”寒暄几句后,手机里传来了我意想不到的消息:“省里准备借调你来,你考虑一下。中央正在泉州抓在新阶层中发展党员试点工作,想请你来帮忙……”我脑袋里顿时轰了一声,不知怎么回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手机屏幕上的信号格在峡谷间明灭,如同飘摇的渔火穿透数字迷雾。这是2001年秋,一个我旅行途中的寻常日子,竟然接到一个不寻常的来电。说实话,到省里工作是众多年轻人梦寐以求的好事,但我内心并不以为然。这源于1985年我作为“海峡之声”广播电台的通讯员,因参加培训第一次见识福州之故。</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天,原本经受十个小时左右的路程颠簸,下午三点左右即可抵达福州,却因路遇堵车,几近黄昏才到达。我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便在车站附近找了一家路边大排档,点了一碗汤面。刚尝了一口,一股浓郁的咸腥在舌尖炸开,化作鼻腔里挥之不去的臭腥味,压根儿咽不下去。虾油这种用鲜虾发酵后提取的汁液,在福州传统烹饪中很盛行,可我对这种调味却很排斥。“要是有碗清汤面该多好啊!”想起家乡清汤面的汤底是用猪大骨熬制的,那渗透香甜的汤汁刺激着我的味蕾,与眼前味道难闻的汤面形成强烈反差。我勉强吃了几口,就匆匆搭乘出租车前往指定地点报到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海峡之声”广播电台前身为福建前线广播电台,隶属中央军委政治部管理,是全国性的行业类媒体,地处市区一个封闭式军营,短波频率正是穿透铁幕开展对台广播服务的。这里虽到处被绿树掩映,却充满了阳刚之气,每天跟着军号起居作息,伙食也不错,没有虾油调味,而我的思绪常伴随着广播电波飘回故乡。由于担心家人的挂念,只好经由电台编辑引领,到值班室打手摇电话机,且需经总机接线员七拐八绕方可打到家乡未婚妻单位,再请她将我近况转告我父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正由于有过这么一次地理上距离和生活上不适的经历,我对借调乃至长住福州不感兴趣。此刻,手机外壳在掌心里似乎更加发烫,喉结滚动却说不出推辞,职业习惯本能地促使我回复:“服从组织需要。”</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返回龙海后仅过两天,赵处长就打来电话告知我单位主要领导,借调我的事已征得漳州市委分管领导同意。紧接着又打我手机,通知我次日到泉州与他会合,然后再到省里报到。我合起手机的翻盖,无奈中暗自庆幸。如今赴榕高速公路已开通,路程缩短至三个多小时,加上有手机作伴,让我觉得与家乡的距离不再遥远,暂时的困难还是可以克服的。何况,到省直重要部门工作,虽是挑战,但更多的是学习和成长机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幸遇赵处长是一位工作上严厉、生活上体贴的领导干部,从部队转业到地方来,依旧保持着军人的气质与担当,经常给我耳提面命,传经送宝,使我很快融入了大机关紧张、严谨而又融洽的工作环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随着岁月的洗礼,福州以虾油提味增香的传统做法早已淡出大众饭桌,我也逐渐适应了当地生活环境。然而,一个突如其来的来电,却打破了生活的平静。一天深夜,正在睡梦中的我,被一阵急促的铃声惊醒,一按听键,手机里立刻传来了妻子惊慌失措的声音:“儿子不见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怎么回事?”刚刚还睡眼惺忪的我,刹那间惊出一身冷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半夜醒来,去卧室查看他有没有盖好被子,发现凸出的被单里没有人……”妻子颤抖的声音里略带哭腔,“找遍了家里每个角落,都不见他的身影。这么晚了,我也不敢出去寻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已就读初二年级的儿子一直痴迷于网络游戏,估计是趁大人入睡后偷溜去网吧。我们隔屏作出同样的揣测,又隔空经受同样的折磨,那是漫长而又无奈的等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约莫早晨六点多,我的手机又响了。“儿子刚刚回家,果然又去网吧!”妻子愤愤地说道,“难怪班主任向我反映近段儿子上课时老是趴在书桌上睡觉。再这样下去,我管不了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叹了一口气,心中笼罩着一层愁云,跟被我紧握的手机机身热度一样,久久难以散去。原本那刻在骨子里的乡愁,因有手机提供即时性的缓解路径而淡化,蓦然又从另一形态让我经历了复杂的情感体验。那虚实交织的移动网络,在消解与重构乡愁之间形成微妙的张力,不仅展露在地理意义上的怀旧,更隐匿于精神原乡的回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早上一上班,我立即把内心的苦楚向赵处长倾吐:“儿子只怕我不怕他妈妈,能不能让我回去便于管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现在试点工作正紧锣密鼓进行,正是用人之际。”赵处长想了想,“这样吧,我向领导作个汇报,既然日后要把你调上来,那就先叫你儿子来福州寄读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为此,机关党委专门派人协调福州市教育局,帮助我儿子办理寄读省委大院对面的屏东中学相关手续。对此,我感动不已,也就打消了回家乡的念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2002年秋季开学,随着儿子开启寄读生活,为解决我的后顾之忧,妻子特地调到龙海驻榕办,一家子很快在福州团聚了。因妻子的烹饪技术不错,我庆幸又能常尝家乡的味道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2002年冬一个早上,阳光还那么明媚,怎料下午小妹的一通电话,犹如晴天霹雳,使听筒里的电流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挂断手机那一刻,颤抖的拇指无意识连按了三次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从小妹啜泣的声音里,我获悉刚满69岁的老爸CT检查出食道癌,且已中晚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呆坐在办公桌前,泪水夺眶而出,抽了好几张面巾纸擦拭眼睛后,连忙把办公室门关好,再拿起手机,哆哆嗦嗦地拨通了定居香港的姑母住宅电话。当我用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告知老爸的病情后,整个房间仿佛都弥漫着无助而心碎的气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连打了几个寒颤,手机也渐渐冷却了温度。呆滞的目光直盯着手机小小的屏幕,那里不仅承载着我对故乡的深深眷恋,也寄托着我对家人的悠悠牵挂。乡愁,经手心沁出冷汗的濡湿,在指尖滑动的瞬间,又悄然唤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跟姑母商定采取手术方案后,我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处长办公室。刚入门那一刹那,赵处长办公桌上的转盘红机突然响起,金属铃铛的震颤声让我想起老家单位那部生锈的手摇电话机。见他按掉手机通话,又去接转盘红机,我连忙退出门外。待处长请进时,我才忐忑地向他报告突如其来的变故,并请假几天回家乡。赵处长对我的遭遇深表同情与安慰,并建议我老爸术后暂不要化疗,他可以帮我联系福州协和医院一位博士医生复诊。为此,他还特地给我列举了改化疗为注射免疫调节剂的身边成功案例。我默默地听着,百感交集,仿佛云层中透出一束光,给我带来了希望,注入了温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正因接受了免疫疗法,我婉拒了家乡县医院化疗或电疗方案,使我老爸多活了13年,直到82岁时才因病医治无效逝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时光荏苒,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想起当年因没有研究人事调动,在儿子面临中考需回原籍参加复习考试之际,才不得不让我调回漳州工作,尔后赵处长又常打手机跟踪过问我父亲身体状况一事,我至今仍然充满感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部爱立信手机最终沉睡在抽屉的深处,按键上的字母漆早已斑驳脱落。每逢梅雨时节降临,金属触点就会泛起一层薄薄的绿锈,恰似当年长江峡谷中的雾霭。而掌心遗留的椭圆印痕,依旧在皮肤纹理之间诉说着,那个归属于千禧年的温度方程。</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font-size:15px;">写于2025年4月10日·福建漳州</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注:文中图片来自网络,在此鸣谢!</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