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1月16日 周一 雨</div>昨天下午睡到六点起床,七点多出门,坐了一个时点的电车,中途转车两次才到达川口车站,又在川口车站坐上前往领家的大巴,这是公司专门接送员工的巴士。到了公司,时间还早,孤身一人在异域打工,没有同伴,摸摸索索、战战兢兢。独自坐在宽敞明亮的工人休息室里,对这人生第一次的打工充满期待和不安。<br>渐渐人多起来,到了十点大家报名签到。要登记体温,工作人员用日语问我,我听不懂,僵了半天,旁边一个高个子好像稍微懂点中文,他跟我说是问我“体纹”。我想到介绍工作的时候注意事项是有一点必须遮盖纹身。我马上回答“我没有体纹”。他说:“No,不能没有‘体纹’。”我莫名其妙,他只好比划,做出体温枪瞄准额头的姿势。我懂了,原来不是“体纹”是“体温”。这才走到门口去测体温,随后进行登记,其实这个自己随便报个温度就行,也没人监督你。照着大家的样子换好装备,头盔、背心、防护鞋。走到工作区域却没人安排我做什么,其他人都是老把式了,迅速忙碌起来,我却不知所措,想问人也问不出。下蛮憋了几句日语询问办公室的工作人员,这才有人指点我到传送带边分拣快递。开头两小时真是累得够呛,货物一车一车轰轰地运过来,虽然只是转身把身后的东西放到传送带上,但那一箱箱的水和饮料可沉了,很久没有体力劳动和体育锻炼的我真有些吃不消,汗水湿透全身,口罩都浇湿的。还好后来的货物基本上就没那么重了,是不是趁我们刚上场体力好的时候送重件呢?我慢慢跟上了节奏,逐渐平稳下来。十二点半开始休息一小时。<br>日本哪怕是这种干体力活的场所也很干净整洁,货品码放都规规矩矩整整齐齐。休息室里也明亮洁净。卫生间居然还是智能马桶,这日本是无马桶不智能吗?<br>一点半继续劳动,我们守在传送带前,却迟迟没有货来,守到两点钟才陆陆续续有货赶到。但现在已没有开头那样的攻势了。基本上大家能边聊天边搬货。四点以后,大部分时间都是闲着。这时候没有同伴就显得特孤独,他们越南人扎一堆,印度人扎一堆,听不懂,隐隐约约听到有中国话,发现那边有三个中国男生,可人家是一起来的熟人,我也觉得没意思。印度人的语言能力真强,有个个头矮矮皮肤黑黑的小印度,跟美国小伙说英语,跟印度同胞说印地语,跟日本人说日本话,还来找我聊,可惜语言不通,他毕竟不会说中文。我也想磨磨日语耳朵,听到哪里好像在说日语就凑过去听。<br>六点工作结束,原来预想最后一个小时应该会很兴奋,其实就最后这一两个小时真难熬,工作量小,可是积累了一夜的疲惫和酸痛此时总爆发,哪哪都不得劲。<br>回来的电车上拼命抵抗疲倦,怕睡着了坐过车。下车后由于内外温差,感觉外边特别冷,冷得浑身都在萎缩,回到宿舍才暖和起来。吃碗泡面洗个热水澡,躺床上倒头就睡到中午十二点。<br>一看时间,猛然想到一点过五分有课,赶紧起床赶车。赶到教室刚刚好。日本老师讲课,也是磨耳朵的好机会。 <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1月17日 周二 晴转阴雨</div>休息一天又有力气了,今天换个地方接着体验。室友不是说嘛,川口是魔鬼,品川才有趣,我今天就跟他一起去品川品尝品尝。<br>问题是我们约的是下午5点到晚上10点的班,我语言学校上课时间是下午1:05到4:35,等到下课时间再去肯定赶不上啊。我只好上了一节课后就谎称身体不舒服吃坏东西了拉肚子,请了一节课的假。<br>我比他还先到品川车站。今天上午我仍然不愿意错过观光旅游的机会,跑到浅草寺去浅玩了一回。浅草寺很多穿和服的男男女女,颇具风味。那座大殿特别宏大,是唐式风格。这边的鸽子总不怕人,在地上大摇大摆地走着,人走近了也不飞避,人反而要担心不要踩到它们了。飞起来也是,常常从人的头顶掠过,有时迎面而来,人们纷纷向后仰起脖子使自己的个头矮下来以躲避这些横行乱飞的精灵。玩到中午,要上课去了,也没吃午餐,赶到学校还是迟到了。<br>到品川车站时肚子饿了,这样干活肯定受不了。趁室友还没到,赶紧找餐馆吃了一顿“亲子丼”。这名称让人觉得有些变态残忍了,明明是鸡肉鸡蛋盖饭,食材再大众不过了,他们偏要取名“亲子丼”,让人心中不由自主地追溯到这食材的本源,给人一种赶尽杀绝的残酷感。我看服务生给我上了一个生鸡蛋和一个蛋清分离器,估计这鸡蛋是取蛋黄来拌饭,蛋清滤出不用。<br>品川分拣站的设施感觉比川口那边略显陈旧,也没川口洁净(当然这是以日本标准来衡量)。五个小时的班上下来,除了前面半小时签到分配任务,后面半小时提前上来签到外,剩下四小时真是一刻不停。后悔没提前整瓶水放脚边,人都要干脱水了。一直搬啊搬,有一种把地球都搬空的感觉。<br>这次五个小时下午班的体能消耗感觉比上次八个小时晚班还老火,我站的地方迎面就挂着一个钟,上次不知道时间还觉得一晃就过去了,这次看着时间干活觉得好漫长,指针怎么走得那么慢,最后干脆不敢看了,越看越泄气。但总体来说精神还算好,不像晚班那么瞌睡,回来后洗个热水澡睡觉,真舒服。 <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1月18日 周三 晴</div>今天鼓足勇气要把退学回国的事跟学校说。做人还是要学关云长——来去明白。早上先给刘老师发微信,把我退学的原因跟她说了,自然是强调父母那边的压力。她感到很突然,但这周她不在学校,她要我跟李老师说。<br>上午出去逛了逛大久保,这是离我住的地方最近的闹市区,来日本的第一个晚上我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就是在这里穿行,第一次感受日本城市的红男绿女异彩纷呈。今天来逛,才发现这边韩流氛围也很浓郁,有韩国超市,专卖韩国食品。<br>中午去上课,想说那件事又总是有点不好意思。下了课才走到办公室找李老师。她一看到我就明白了,刘老师跟她讲过。她正在忙,叫我到会议室等她一下。其间那位会说中文的日本男老师跟我谈了谈,想劝我留下。后来学校有事,叫我明天再来。 <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1月19日 周四 晴</div>上午搭了趟公交车去学校,反正不赶时间,坐公交车正好欣赏东京都市风景。不怪儿子那么喜欢坐公交车,其实我也挺喜欢。不过东京公交车真贵,上车就是二百一十円。<br>到站走到学校,跟李老师谈了谈,把情况都说清楚。学校按规定会退还20%的学费,另外交代了我一些须要去办理的事项。我说今天下午去办点事就不来上课了,明天再来学校。<br>下午其实是要去上品川五点到十点那趟班。本来是室友约好跟我一起去的,结果他去不了了。说来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原来他之所以喜欢品川,是因为那里比较容易偷懒,他常常溜到休息室躲尖,结果终于被人家投诉了。这次我跟他一起报名,我通过了,而他却被通知以后都不能再去品川这个现场了。本来我也不太想去,是琢磨着两个人有伴我才去的,他不去了,我就申请取消,客服回复取消要提前两天,否则按欠勤处理。靠,那我岂不是也要进黑名单!也是奇怪,我在国内原本对这些狗屁声誉毫不在乎,现在却不想留下任何“黑历史”。所以还是硬着头皮去了。<br>这次我迟到了半小时,却因此享受了一回轻活。一开始是跟另一个男生一起负责拆箱子。日本这边特别讲究工作分工,哪怕拆箱子这么简单的活也一定安排两个人各司其职。这活其实就是把不要的纸箱子胶带割开后顺着折线压扁,缩小体积方便堆叠。安排工作的那位前辈女工把我们带到工作地点,由于语言不通,看她比比划划,我大概知道做什么了。她只给我俩一把美工刀,另外那个男生接过美工刀开始干活,那我干嘛呢?我到处去找看还有没有刀。结果那位前辈女工有些生气地过来,拿过一个已经割开胶带的纸箱来跟我单独示范,特别强调我只负责把箱子弄扁就行了。<br>别看分工比较琐碎,这样精细分工后干活效率还真高。他刷刷地割胶带,我这边折叠纸箱也越干越上手,转眼就成熟练工人了。接下来就是相反的操作——把这家公司特制的折叠好的纸箱打开,底部拿胶带封装,做成一个结实的大箱子。这活同样也是两个人分手干。一个人负责把折叠的纸箱打开,底部朝上摆好,另一个人则负责朝底部贴胶带。纸箱活两个小时干完了,剩下的时间又去分拣区分拣小物件。因为都是信件之类的小包装,基本都是女工在干,分拣也很轻松。<br>日企时间控制很严格,像我们这种打小工的只会提前下工不会让你工作到规定时间以后。通常距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工作节奏就进入收尾阶段。外面的货物不再往里边运,主要是把已经运进来的库存消化干净,还有一些整理工作,每一班都会把现场清理整顿如初。<br>我猜想如果是国内的老板,他可能会趁工作时间结束之前源源不断把货运进来,然后时间到了,他就跟你说这些都是工作时间内的任务,完成任务才可以下班。<br>原本以为迟到会被扣工资,结果并没有。显示出来的工资还是跟上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