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画廊 雨咏玄虚

拙真

　　2025年冬日的晚霞呈粉红色缤落时刻，我问博导一个问题：“什么是形而上学？”

这个完美抽象的古老的哲学概念始于亚里士多德所著名篇《物理学》论文，后由编辑者将其论文、言论集中整理，并以《物理学》为首篇，成籍之后题目定为“形而上学”，也称“第一哲学”。

无论是古典哲学著作文献，还是现代墨件文稿，包括电视新闻、报刊，甚至官方公文，都有“形而上学”闪缀呈现。喜欢哲学或不喜欢哲学的人都无不熟悉“形而上学”这个词。两千多年来，“形而上学”款款走进历代无数哲学家的视野，以各种方式定义、解读、修饰、争论、评价与扬弃。

引用苏格拉底著名的灵魂“三问”的第一问：“我是谁？”，这是一个设问。深以为苏格拉底“第一问“是专门为“形而上学”设定的，因为设问难解或不解才是意义，“形而上学”具备这样的特征。“形而上学”叩问世界两千年，给名哲钜卿布下在椅子上沉思的任务。然而，说话者有说话者的意义、听话者有听话者的意义、编撰者有编撰者的意义。至今对其解释与定义无有笃信与共识。

想起上学时政治考试名词解释：“什么是形而上学”？我们会把背下来的标准答案一字不落地写出来：“形而上学就是孤立、静止、片面看待物质世界，否定或排斥客观事物发展规律，与辩证法相对立”。至于“形而上学”为什么被孤立、怎样静止、如何片面及其它则全然不解。

　　网上说形而上学涉及之概念是存在与本质、同一性与变化、原因与结果、实质与属性、时间与空间、普遍性与特殊性、决定性与自由意志等。

这是一个庞大的涉及多个研究领域的哲学系统“工程”，但这只是一种描述，然而描述与论证无关。一种形而上学（理论）的论证，必须是“人”选定的（感兴趣）领域，并通过“人”确定的研究领域得到例证而被确认。

罗素论证到：“形而上学之对象是世界最终构成物的一部分，并非是过去经验所给予的事物。如果某物不是经验所给予的，那么这就并非因为观察远不能经验到它，而是因为它是那种无法感知的事物，因此，它就是一个形而上学实体”。——摘美国哲学家布鲁斯·昂《形而上学》。

这样理解：一个人永远不会知道他个人经验之外的任何事物。当你想象或感受一个事物时，心理因素和感官会进入对事物的感知，是只存在于感知者心灵中的观念。

英国哲学家怀特海用两句诗解释形而上学：

“与我一同停留，

黄昏迅速降临……”。

第一句有“停留”、“我”和存在，表达永恒性，是“实体”形而上学；第二句将永久性置于不可避免的流变中，是“流变”形而上学。

元曲【正宫】寒鸿秋·薛昂夫词：

“风霜两鬓白如练，

光阴寸隙流如电……”。

第一句指白发的人的存在，是“实在”形而上学；第二句是说岁月流逝不可挽回，是“动态”形而上学。

可以这样解释、理解形而上学吗？

　　书上说黑格尔特别喜欢数字“3”。罗素认为“3”与黑格尔经历的三件特别的事物有关。尽管黑格尔可能喜欢或不喜欢某个数字，对罗素而言它是一个有特别含义的抽象的“事物”。从一个瞬间的角度看黑格尔曾有过或已经有过的特别时间段，它“存在”于三个瞬间，瞬间是不可还原的实在，因此，事物被“3”固定下来。

“波浪是一泓水的摇晃，这一泓水就是一个持存物”。用中国古代哲学“形而上者为之道，形而下者为之器”来解释：“泓”是湖水是“持存物”（道或道场）；“风”是“器”，；“波浪”（摇晃）则只是形而为之“下”的“无能的能力者”。

引用苏格拉底著名的灵魂“三问”的第二问：“我从哪里来？” 这是“形而上”之问。

笛卡尔说人是一个在思维着的“东西”，什么是在思维着的“东西”呢？就是一个在怀疑、在理解、在否定、在肯定、在感知的“东西”。有限的思维也能选择出实在的要素，疑问是通过了解它被肯定的条件来获得。

“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是谁，只要我想我是什么东西，他就绝不能使我什么都不是，或者既然现在我存在是真实的，他就绝不能在未来的某个时候使我没有存在过”，——摘笛卡尔《第一哲学沉思》。

笛卡尔说：至高无上的感觉是沉思的感觉，作为人类，我从沉思中来，“思”就是“我”，“我”就是“思”，我思故我在。如果深邃的智者从沉思中来，那么人类是否认同自己是智者？认同是、不认同不是吗？

引用苏格拉底著名的灵魂“三问”中的第三问：“我到哪里去？”这是一个“形而下”之问。

一只杯子，倒进杯中的水充满空的杯子，就象“虚空”被“存在”充满，虚空先于存在。人类存在的目的在于创造有用的东西，人类在工作之前，眼前就是虚空，人类存在的意义就是填补“虚空”。当人类从沉思中走来，人类生命内部同时蕴含着深刻的分裂的根源，正如法国哲学家亨利·柏格森所言：“生命通过一系列卑微的努力，以渺小和顺服的形式出现，屈从于物质和盲目的力量，甚至与这个力量并肩同行。在不断前行中创造出分散其生命冲动的不同方向，最终形成人类特有的性格。这种性格属性决定人类的一切社会活动，注定是一个由虚无到存在，再由存在到虚无的过程。”

这是一个“形而上学”吗？

　　博导说：哲学的“存在”和我们日常的“存在”是完全不同性质的两个概念。

例如：一个人站在那里，哲学的“存在”指的是这个人背后的“存在”，这个“存在”是抽象的，就象一对新婚夫妻，连接他们的是“爱”和“姻缘”。“爱”和“姻缘”就是背后的“存在”。

：这个人明明站在那里，难道不是存在吗？

：这是我们日常所说的“存在”，它不是“存在”，是“存在者”。

这是一个“梗”。“形而上学”有很多这样的“梗”，除亚里士多德的“形而上学”外，还有康德的“形而上学”、维特根斯坦的“形而上学”、蒯因的“形而上学”等等。这些“形而上学”供人研究、界定、猜想、诠释了两千多年，然而仍是一个“言语道断”、“心形路绝”的完美抽象的“梗”。

人类理解一个事物，同时应该感到这个事物可以被理解，即使是抽象的事物。德国哲学家鲁道夫·卡尔纳普这样理解“形而上学” ：“形而上学命题既不真也不假，因为它不断定任何事情。它既不包含知识，也不包含错误，它完全处于知识领域之外、处于理论领域之外、处于有关真或假的讨论之外。但是，它就象笑、抒情诗和音乐那样，是具有表现力的。它更多是表达永恒的情感或意志倾向，而不是短暂的感觉。危险在于形而上学有令人上当的特征，它产生很象知识的幻象，实际上却不提供任何知识。”

仅是且是，“形而上学”有非具象化的、意象化的表达特征，这个特征的重要价值体现在：不抽象就无法解释，抽象可以任意解释。

这样定义“形而上学”可以吗？

　　洒洒写了这些字，博导说我有点“虎”，笑道：“形而上学人人可谈。像你这样洋洋洒洒、云里雾里、不知所云地谈，可不多见！

你这样恣意率性地放飞自己的思想、情绪，扯着不知为何物的形而上学，或有意或无意地胡言乱语的玄虚竟然也成一道宛若印象派画作的景致——有戏谑、有温婉，有遛一只不太驯顺的小狗子的快乐！”

博导调侃极是。的确，“形而上学”于我真是“扯着不知为何物”。既然走进先哲铸造的“画廊”，就不能只是吹吹“过堂风”，还应驻足领略先哲留下的韵致与风度。

既然写了，就发出来。己见直舒，见仁见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