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一封珍贵的“照片”信孙 黎</p><p class="ql-block"> 2023年3月19日午后,我突然接到公司王凤航董事长的电话,语气沉重且伤怀。听着电话里的告知,我才知道,病中的安家正老师已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原来,安老的爱人邹淑香老师知道我在家照看孙子很忙,并且还有头疼的老毛病,就没有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我。董事长说,安老师的追悼大会将在后天举行,他觉得有必要让我知道。 噩耗突然,我在愣怔间,眼前不禁浮现出安老师的音容笑貌,泪水也不受控制地模糊了双眼,安老师在写作路上曾给予我教导的那些过往,似潮水般一浪盖过一浪地在脑海中翻滚,特别是安老师曾给我写过一封信的事情,我一直想挤时间好好写一写,可如今,我的感激之心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老师怎么就走了呢?! 提及这封信,每每读起,那一行行笔锋遒劲、字意恳挚的熟悉大字,总是会像指明灯一样,照亮和指引着我在写作路上坚持不懈,亦成为我此生最珍贵的印记。 那是2022年6月11日上午,安老师从烟台打来电话,说给我写了一封信。我一听,受宠若惊,因为在我心里,安老师是“大人物”:他曾被著名作家峻青评价为“齐鲁风骨,刚正不阿”;他在于烺冤案平反前写下的《半岛泪》,让张玉华老将军由衷赞叹,并竖起大拇指…… 同时,我听到“信”这个字,脑袋也“嗡”地一下就大了,小心翼翼地问:“不用写信吧安老师,有啥事咱就在电话里说多方便呀!”其实,我真正想说的话是:在如今这个网络化、数字化、智能化新时代,谁还写信呀,关键是我能不能收到都是个未知数呢,因为曾有报刊编辑老师给我寄过样报,我一次都没收到过! 可在电话那头,安老师依然很坚定,说:“有些事情还是在信里说比较清楚。”电话这头的我,很想问问是关于哪方面的事情,但听着安老师说话微弱的声息,感觉到他的健康状况似乎并不是很好,我内心的疑问最终没问出口。 我一直认为,这辈子能够认识安老师,是上天对我的恩赐。六年前,我因为参加编纂公司志书工作,有幸与德高望重的安老师结识(当时安老师为主编)。工作中,安老师对志书编纂的质量、进度及资料的真实性等各方面都把控很严,特别是对文章用字极为严谨,能不啰嗦的,绝不多用一个字,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比如:产品章节中有一句“公司及时对产品品种进行了科学优化”,安老师改为“公司及时科学优化了产品品种”,一下子省掉了三个字。他说,平时写其他体裁的文章也是一样,只要所表达的意思不变,在文字表述上都应力求简练。这件事对我触动很大,一个著书1400多万字的老作家都如此敬畏文字,渺小的我又有何理由、有何胆量敢对文字漫不经心?这件事,让我对安老师的人品、文品更加敬仰,并成为忘年交。 现在,得知安老师为我手写了信稿,并让女儿帮忙邮寄,我内心盈满的激动和感激究竟有多澎湃,大家可想而知!我深深明白,无论信件关乎哪方面的内容,肯定都饱含着安老师对我的教诲与指导。我脑海中甚至浮现出安老师伏案执笔的艰难身影:拖着半身不遂的病体,靠他那左眼仅存的0.1的视力,一笔一划地落墨,一字一句地成行,用尽气力!这些闪过的一个个画面,如同岁月的拷问,令我眼窝潮湿。 于是,已经30多年没收过信件的我,在满心的期待中,急盼着这封信的到来。 一周过去了,信件杳无音讯。正当我急得多方查找邮递员联系方式时,竟意外听到安老师重病正在威海中心医院住院手术的消息,目前刚脱离危险。我不由想起安老师那天给我打电话时的声音,苍白无力,原来老师早已病重,却还坚持着给我写下一封信! 等我急忙赶去医院看望的时候,看到手术后的安老师身体非常虚弱,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听说我来了,他睁开眼睛,努力微笑着和我打招呼,并试图挪动身体,想坐起来。我和邹老师赶忙上前劝阻,可安老师依然挣扎着起身,没办法,我们只好依从,帮扶着他慢慢坐起。 断断续续地,安老师对我说着他为什么费力写那封信,说着本土几位有名望的老师正潜心进行的各类文学创作,说着“文登学”的传承与发展等等话题,不外乎文学与文化。期间,安老师说话的气息很不稳,声音更是没有了以往的洪亮,但我注意到,虽然病痛正禁锢着他身体各个器官的力量,却没禁锢得住他眼神中闪烁着的一些光。我看到,安老师说给我写那封信时的恳切与鼓舞之光;我看到,安老师说本土作家时的赞许与欣慰之光;我看到,安老师说“文登学”传承时的忧虑与期望之光!我知道,这个有着“齐鲁风骨”的老人,一辈子都在求知与寻求真理的路上,与史为伴,明德明心明志,他眼神中那些闪亮的光,正是他“志”之所折射,那是信念之光,是甘为地域文化奉献毕生精力的勇毅之光。 那天,安老师赠送我一本新出的《峥嵘岁月》。他在扉页签名时,我不忍心看他劳累,觉得字能尽量少写一个是一个,特意提醒他只要签上名字三个字我就很满足。没想到,安老师不但没有少写一个,中间还特意加了两行字——“忆往昔,我们同家国共命运;看今朝,幸福感、获得感、安全感更真切。”病床前,我看着这些横平竖直的大方块字,瞬间有泪上涌!如此忘我赛天宽的胸襟,让我真的很难把这些文字与一个病重老人联系起来,简直难以置信,不但字句中散发着浓浓的家国情怀,满满的时代正能量,而且笔锋刚劲充满力量,这得病中的安老师集聚起多大的气力才能够完成啊!而我又何德何能,垂得老先生如此厚爱! 恩德如山重,让我更急于查找那封信的下落。 等我七拐八转地找到准确联系人,时间又过去了近两天。对方了解到邮递过程中的所有详情后,很负责地立马帮我查找。就在我俩忙忙活活地随时保持着联系与沟通时,医院那边邹老师传来了好消息,说邻居帮她收取订阅的报纸时发现有一封被退回的信件,并说等回家后让孩子再重新邮寄给我。可我不想再给安老师添任何麻烦了,得知邹老师有微信,我们加为好友后,我坚决不让老师再邮寄信件了,只拍照片,传过来就行。 安老师出院回家后,邹老师马上把信拍成照片,发给了我。无奈,80多岁的老人连拍几次,照片都模糊不清,只好又等了4天,直到他们的女儿周末回家,才一页一页地拍成了清晰的图片。 就这样,一封书信变成了一张张照片。 收到所有照片的我,迫不及待地点开、放大。看着上面安老师那熟悉的笔迹,心里倍感亲切。我一字一句地读着,耳边仿佛同步响起安老师的声音,言之谆谆,意之殷殷,让我在写作的路上能够永远保持一颗平常心,不浮躁,不趋利。 原来,安老师读了我在《文登文艺》上发表的散文,欣慰之余,才决定给我写这封信的。信中,安老师十分“纠结”:一方面觉得有潜力之下应当给予我鼓励,让我在文学的路上继续写好散文;另一方面又担心鼓励可能变成“误导”,使我丢掉内心的清明而盲目乐观。因为当今散文这个领域实在过分拥堵,对于像我这种处在文学边缘化的写作爱好者来说,发表园地尤其少得可怜,所以写作心态很重要,摆不正心态,过程就会很痛苦。安老师希望我能够以平常心对待,把写散文爱好看成是生活中的一个小确幸,而不是功名之累;希望我能够依旧保持读书写作的好习惯,把写散文当成是修养自身的园地,在平淡的日子里不迷失自己。 余音未散,竟成往事。如今再读这封信,安老师已离我而去!睹物思人,虽世事漫随流水,但往昔皆是追忆,眼里总会噙满泪水。如果,哪一滴不小心掉落到“照片”信上,那是我痛失恩师的心伤;如果,深深的怀念需要一种慰籍,我很感激有这封信的存在,它见证着我平凡人生中的某些深刻,更成为我心灵深处最刻骨铭心的“师训”,它永远赐我正能量,激励着我不断追求进步,超越自我,向着心中的梦想奋力前行。</p> <p class="ql-block">附记</p><p class="ql-block">威海市作家协会会员孙黎为写一代家事梁氏大老太爷梁司斌一代四子同为军人红色教育体裁以示后人,他们四兄弟纪实故事,再次奔走乡间:珍惜时光奔赴未来,抒写春光不与四时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