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情炬 春蚕心】N01我的讲台时光

高加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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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阴荏苒，岁月匆匆。弹指间四十多年的教学生涯就一晃过去了。轻抚往日回忆的心弦，惊艳了无数的思绪，如颗颗流星划过天际，常常闪烁在我已老化的脑海，又恍如在昨天出现。

四十五年前的现在，十八岁高中毕业的我在延川县贾家坪公社高家沟村里踏上了教书育人的征程。自带用品，自立锅灶。白天包带一年级和三年级级复式班，晚上一个人不敢睡，还有两名学生相伴。班上劳动时，我看见孩子们都那么小，干脆就自己干，不懂做饭那当子事，用队上给的洋麦面拌榆钱吃，黏的三天都吃不完还舍不得倒掉。和的豆面硬了，案板上擀不开。和的软了，相互粘在一起，无法擀切。那时教学不挣钱，每月队上只给十五斤原粮，还不能按时，无法只好家里父母贴补，直到现在队上应该还欠我的粮。不知在一块教学的同志高福业家吃过多少次饭，是他在生活上给了我不少帮助，是他在教学上给了我耐心指点。虽然生活困难，日子过的比知青上山下乡还艰辛，但大山沟里的农民对人十分热情。他们端午节送给我的棕子，十多天都吃不完。节日里学生家长挨着请我去吃饭。他们的情意使我立下了扎根教育的决心，他们的优良品质给我年轻的血液里注入了活力。那时的教学不布置繁重的家庭作业，不办课外辅导班，没有家教，没有补课，学生回家后还要帮父母干活，照看小弟弟或小妹。教师和学生压力小，友情深。记得有一天，我正在做下午饭，忽然听见门外有窃窃私语声，一个女孩"轻点……轻点……别打扰老师做饭，另一男孩"慢点…慢点…往上面倒……"我一出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堆小山似的干柴。七八个孩子们，汗水和泥土掺和的小脸上洋溢着可爱的笑容，每人的小手臂上挎着一个小笼笼，我明白了，是他们利用空余时间给我捡来的，见打忧了我，相互小声指责，我听见小可爱们的悔声，看见孩子们相互责备的眼神，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激动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倒是孩子们见我要流泪了，安慰我"老师你又要教书，又要做饭，又要学习，还要砍柴，太劳累了！我们附近有树上掉下的不少干柴，今后你就不要专门去砍了，我们给你捡。"，我哽咽道"谢谢你们，谢谢大家，快进屋喝水…"，没等我说完，他们就跑远了。我的心里好像熊熊烈火在燃烧，我的眼里掉下了再也忍不住的激动泪水。从此后，只要柴不多了，他们就送来了，就是这些不穿校服，只着打布钉衣服的孩子们照亮了我人生旅程的第一驿站。

　　一年后我从只有四年级的村小学调配到了贾家坪公社七年制的石窑学校，学校设有教师灶，交什么粮吃什么饭，总算解决了我吃饭难的问题。

时任校长赵国祯，高高的个子，健壮的身体，平时里话少的可怜，但他有着忠诚于党的教育事业的一颗红心，有着陕北人的忠厚实在的高贵品质。大家尊敬他，师生拥护他，上级表彰他，家长欢迎他。

那时的学校，经费十分困难。他带领全校师生，勤工俭学，取得了可喜的成绩。劳动时他苦活重活干在前，脏活难活抢着干。在他的带领下，师生在队上给我们的地里，不管日晒雨淋，坚持辛勤劳务，给学校增添了不少收入。

清楚地记得在整整一个署假里，他带领我们十个男教师，勇战酷署，改造校舍。

大家自交伙食，不挣一分钱，天微微亮就起床，和泥绑架干起活来，有的当泥窑大匠，左手挥泥盘，右手舞泥叶，站在高高的木搭架子上，好像久泥窑的老师傅。好几个教师当小工，你铲土我倒水，合力一起和好泥，满满铲起泥快行，送在木架上的铁桶里。我当挖泥小小工，不敢迟慢小铲铲泥快给大匠把泥供。大家都干得满头在流汗，还有快(大匠一个快字要泥)字来(小工即应声来泥)字不断的喊。各尽其能，各尽其力，为了教育事业，为了学校有漂亮的住宿办公室窑洞和教室，没有小休息，一直要干到灶上的大师傅高减着，快吃早饭了第一天的第一个劳动场面才算停止了。

早饭后，抽烟的教师当当活神仙就又各自忙了起来，那里缺人手了，就有稍不忙的教师立即去帮干。没有人分配活，没有同志间的抱怨，大家虽累却干的开心，直要干到中午开饭。饭后休息一个小时继续干，下午饭后则要干到窑洞里看不见泥墙了，我们还要在窑洞外，将一堆事先搬运好的黄土中间创个大坑，倒进河里担的水，添进土和麦叶，准备好第二天一开工就能用的泥窑材料。

天天如此，窑洞粗泥一遍，再用细泥泥了就可粉刷。我们自己淋白灰，自己来干，学校没有花费一分钱，在开学前的两天，十几孔宿舍办公室，四孔大教室，雪白漂亮的就展现在了我们的校园里。

开学了，领导老师，学生家长无不欢心。

△（照片中间是校长赵国祯，左边是呼平珍老师，右边是教导主任马富年）

　　在这所学校里，我遇到了师范毕业的呼平珍老教师，她精心指点我如何教好低年级，使我所带二年级语文课进行了全片教学观摩，赢得了领导师生的一致好评。

我平时上课和观摩课一个样，因我已给学生补教了一年级没有学好的拼音和笔顺，所以在每教生字时，主要用教杆来指教，整齐如一的书空，熟练优美的笔顺声，好像是在舞蹈进行中，学生在快乐中学的快记的牢。下课后我就组织学生玩游戏，渐渐地在课堂上我是老师，在课外时间我是他们的朋友。办公桌上常有不知名的学生从家里带来的红枣和红薯。

一个星期天，我到高家沟村去取粮，返回的路上，被住在半山上的学生和家长来阻挡，硬是把我叫上去瓜果梨枣热情招待，白面刷鸡蛋饱餐一顿。学校让我带五年级二班，小可爱们不舍都流了泪。

在我的心里把学生就看作是我的孩子，就像每位父亲对自己的子女一个样。从没想过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丝回报。只是想，人家父母将孩子放心的交给你教，你就应关心他们，教好他们。

五年级学生更懂事，他们为我胜亲戚。一天我泡在脸盆里的衣服不见了，第二天无意间发现炕上却放着学生为我洗净叠好的衣裳。细心的他们将我盖了两年的被子抱回家去拆洗，我爱他们，他们更爱我。

我在一位老师出嫁女儿的事情上，有位跟事情的干部问他二舅我是高加平吗？他的二舅肯定地答复了他，并让事主叫我把话啦，原来是在延长油矿工作多年的我在石窑学校教学时曾带过五年级班的一位学生。他感慨地说，同学聚会怎么也找不到我，没过几天在延安百米大道鱼头村饭馆，几个学生热情地请我相聚在一起，留下了电话又加了微信。

　　八零年我在永坪中学培训物理教学后，上级将我调入贾家坪公社中学工作，当时学校让我当了高二班的班主任又带高中三个班的物理课。

那时经常带学生到山上修水平沟，一天不少学生雨湿衣裳和布鞋，我将我所有干衣服给学生换穿，并为他们在火上烤鞋袜和湿衣裳。我自已掏钱买了感冒药，深夜里提水拿药送给感冒发烧的学生吃。有位女生病重，我半夜背她送到公社卫生院。

物理课上教学生三机一泵，和永坪中学的物理教师一起各带一个班的学生，给全公社的所有单位安装上了照明用电线路。因为早出晚归，回校迟了吃冷饭晚上肚子疼了，校长亲自为我拔了火罐买了药。安装完照明线路，我就成了不挣一分钱的理所当然的学校电工。谁叫我就到，那里坏了修那里。

记得有一天，学校灶上的大师傅给我说，他们宿舍的电灯泡不得亮了。我说，你到发电所让把电关了我来修。我把架子车立到墙上，爬上去刚去检修，两头接着的保险丝(当时学校困难，没安装闸刀，直接安的保险丝)在我手里火花四溅熔断了，吓得我浑身直冒冷汗，原来是发电人员等不及我修好就供了电。事后发现因短路严重，仅把电线铜丝熔成杏仁大的铜粒，啊，侥幸。

又一次我正在检修电路，带初中物理课的教师在办公室里试做物理实验，误将我关了的电送上，将我从大教室垒了七张桌子的高处电打的掉在地下，幸无大伤。同志们知道后，都关切地说，你今后可要小心呀。

　　一九八六年我在延川县贺家湾中学带了没有一个教师愿意带的五二班，我将这个班带的变化很大，得到了学校领导的认可。

一天，天阴沉沉的，不时飘着几粒细雪。我怕学生冬天柴不够烧冻着了，就布置全班学生再上山打些柴，我亲自带了十几位女生，在学校对面的公路上边较平缓的地方去砍细软柴禾，只听山上有人大声喊，不让砍，我就带领学生下山来到公路上。不想背后走来一身强体壮的黑脸大汉，口吐脏言，用手强拉我让我去深沟里的乡政府林场，借机把我连推带甩，致使我回家后一病再难起床。

大雪天里妻子去了乡上，当时林场给了五百元，我哥送我住进了县医院。全班学生步行十五里都带着各自的礼品来县医院看了我，不少学生流着泪说，"老师你不要伤心，好好治疗，早日返校再给我们带班上课。"，特别是最调皮的一个男生，我曾严厉地批评过他，但他哭着对我说，"老师你快快好起来，学校需要你早日康复，我们需要你再给我们当班主任。"，我当时对我带的这个班十分满足，对我带的学生从心底里感激。

后来县医院治不好，转院到地区医院，被诊为神经性功能失调，治疗月余后返校，此事经法院和乡政府调解，除医疗费外，对方只出了二百元了之。

　　随着教育事业的快速发展，我们曾是中学教学的骨干，在九十年代调入了小学。

我在永坪镇永坪村小学带高年级自然课，多次获学校和乡教委的教学质量奖。仍然担当全校电工，那里电路有故障我就出现在那里。

寒冬的一个早上，我发现学校供热锅炉出现了缺水现象，担心报告给学校延误师生的供暖，影响全校十六个班的课堂教学。就自己手拿手电，从管道口进入了正在供热的楼下管道窄巷里，查找缺水的原因。

但由于里面缺氧，我突然感到呼吸有些困难，只听见教学楼上教师的声声讲课，学生的齐声回答。但却找不见楼下的每个出口，爬尽一条巷子是死的无有出路，返回到原处只觉得胸上压上了大石头。我想我就这么个死法，干脆不爬了等死。

谁知一休息，一放松，身上却又有了些力气，急忙随意又爬向一条窄巷子，谁知那巷拐角是直角，到了尽头才望见了远远的校园下边锅炉房门前管道口的亮光，有救了，此时的我不怕藏了头和衣，拼命猫着腰前行至出口处，伸出头才感到胸闷的轻些了，约过了十几分钟，才慢慢地爬出了暖气管道的出口，在校园里慢步转了好几圈才恢复了正常。回到家里说给老伴，她说，你给谁也不说声，死在楼下管道里，臭了谁也不会找到你，真是万幸。

那是署假里的一天，我和妻子在永坪油矿的高山上锄地，烈日炎炎，渴的实在难忍，我只好下山去买西瓜。挑好瓜后开钱，却发现自己忘了带，这时旁边的一位卖瓜年轻人给我抱来一棵大西瓜，我说没拿钱不买了，他笑着说，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你的学生。我在上学读书时，你常批评我不好好学，当时心里很不满意，觉得你就是和我过不去，心里暗暗恨你。谁知毕业后，种地务瓜，才明白了你说的话，这颗瓜送你解渴，不然我就永远对不起你。

2003年5月的一天，我在延安培植艺校上学的儿子，第一天晚上全校钢琴比赛获第一名，学校董事长还和他握了手，第二天老师带他去延安万花山去玩，不幸骑摩托车摔成截瘫。我想尽一切办法在延安地区医院给他做了手术，术后无钱做应该做两个月的高压氧，只做了二十四天就出院返校，当时学校让我就别带课了护理病重的儿子，我没有答应，自己的儿子虽摔成瘫痪，但我还离不开生命中的那些孩子。县委周常委来家看了我，省教育厅，市教育局，延大附院和县教育局的工会主席都来看过我们全家。省教育厅张主席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你这颗大树可不能倒，我果断地答应了他。

我一个普普通通的教师，是爱（学生家长对我的关爱，我对教育事业的热爱）坚定了我一生从教的决心，是组织的深切关怀让我心中无比感动，是大家的热心关爱使我走在了如今。

　　回想自己四十多年的教学生涯，有快乐，有成长，有艰辛也有收获。

如今，我的学生有在县上部局当领导的，也有在市上重要单位负全责的，有个人学校当董事长的，也有在有限公司当老板的。

2008年我去西安看正在上大学本科的小女儿，在临下火车时，一位女干部听我口音，问我你是高老师吗？确认后，告诉我她在西安飞机场工作，丈夫就在西安火车站上班。她和等她的丈夫一起把我送上公交车，此时已是晚上灯火辉煌之时，他们对我关心地说，你初来西安，晚上要特别小心，并详细告诉了何处下车，怎样找到学校，还嘱咐我过两天来他们单位。

　　国家要繁荣，教育要先行，国家要强大，科技要振兴。人民教师光荣，肩负着时代的重任，人民需要你，社会需要你，祖国需要你，理应为教书育人付出。我们要有忠诚于党的教育事业的丹心，我们要有爱生如子的爱心，我们要有立足本职教好书的决心，我们要有认真备课教好每一堂课的行动，唯有如此，孩子们才有希望，教育才有希望，民族才有希望。我愿在岗的每位教师尽职尽责，努力工作，当一名优秀老师，当一名学生的好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