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滇峡谷行

田园牧歌

川滇峡谷行

春和景明，晨光熹微。车驾蜿蜒，骋驰峻岭。霭霭若蓬莱之境；峰峦叠嶂，皴然似米氏云山。

吾辈驭风而行，隅中至武定。此地乃罗婺故郡，天开胜境于乌蒙余脉，地涌灵岩于武定城西。狮峰突兀，伏踞如吞云之兽；古木萧森，掩映有正续之寺。溯其源也，肇基于蒙元至大四年，声闻海宇托迹于逊君。飞甍接汉，法雨时沾贝叶；香篆穿廊，磬声长绕莲台。梵呗朝昏，岂止逃禅旧事；屐痕深浅，犹寻挂衲遗踪。

右折诣牡丹苑，见姚黄魏紫竞艳，山茶杜鹃斗妍。秾芳盈蹊，冷馥沁岫。倏闻山雀戛玉，松鸦叩弦，顿入鸿蒙之界。越云湖平顶，瞻浮图凌霄，虬柯筛金霰，松籁发邃古之韵。

立观日亭，坝上炊烟尽览。循绝壁栈道以陟降，见苍松悬危崖，古藤络蛛网，石磴凿岩，径隘仅容侧身以过。昔徐霞客尝云："狮山林木蓊郁，僧侣殷勤好客，盘桓数日，遍览武定诸胜迹。"

午啖肚包羊肉，山野清腴交馥。方思建文轶事，已驾舆抵水城河。但见双峰拔地，铁壁横空，松柏如青铜铭鼎，破雾穿云；苔藓似锦字回文，攀岩绣石。清泉漱玉，幽涧鸣琴。及至飚水崖前，但见细瀑如练，轻挂石壁，珠玉溅落，清韵悠长。

暮宿康照村，灯火泻于山脊；松涛作古调于檐角，布谷啼晨曲于幽谷。星垂平野，若闻岁月絮语；月照空林，如见故人情深。

翌日昧爽，轮辙碎露凝星图。经发窝，彝妪烹米线之香犹萦齿颊。颠簸间地志长卷徐展，终抵己衣。但见裂谷若天公狂草，四百余里深镌赤壤。麦浪千重，甲胄成阵指苍穹；铁索横空，游龙一线连碧岭。鹊桥暗渡，牛女相会星辰证；油杉虬结，红军英魂悲风鸣。老叟烟斗明灭，笑曰："秘境须绳以测胆魄，飞瀑惟对鹰而展歌喉。"

裂谷险绝既别，归路穿彝寨而越峻岭。九折萦纡间，忽睹乌东德平湖如鉴——碧波折千峰之影，白垣若残枰之局。微风皱水，山影摇摇；流云醺然，欲坠还浮。

暮霭侵城，潜行入会东。鲹鱼河蜿蜒似天女引绦，缀霓虹以饰闾巷。琉璃牖纳茶烟，华灯浸茉莉之息，恍然忘身何世。

六百里山川图卷，卒没于钢城虹霓。落日镕金，锻高峡平湖为玄铁镜鉴：危崖漱涧，恍遗世之水墨；苔痕叠绣，类甲骨之残编，俱乃地脉搏动时掌纹也。辘辘车音碾碎斜晖，激涟漪于光阴川上，若太息云：浮云过眼，皆铭永世之痕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