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美篇号:5288584</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文字/图片/编辑/梅林臻</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西北农村,修一院光耀门户的宅庭,是几代人躬耕努力矻矻不已的夙愿,从木材储备、钱粮积攒、整饬报批再到后来的动工兴建是一个十分宏大的世纪工程,哪一项都考虑着心智,验证着实力,浸透着底气。有些家庭因为光景不好,饔飧不给,入不敷出,生计都成问题,更别说翻修复建祖宅的事情。</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偏僻落后和穷困寒酸那时候就像座无形的大山,胁迫乡亲们光阴难熬,更逼迫着父亲刘新蹇蹙踽行。在刘剑峰懵懂无知的记忆里,父亲总是一副洒脱爽朗、心无烦忧的乐天派,每每困顿落魄或阮囊羞涩之时,母亲陈翠在那里忧心如焚,寤寐难安,他却悠然平淡,表现得异常平静。用舒缓的语气不断安抚着焦急难眠的母亲陈翠,让她不要焦虑不安,把心安放,说他会把一切办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种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气概表现的淋漓尽致,好似一柱擎天,无难可撼,更恰如万山皆越,无苦不甜,在父亲刘新的字典里根本没有荆棘载途,仿佛艰难竭蹶都是别人的事情,荜路蓝缕也跟自己无关,苦难艰辛都与他无缘,幸福快乐才是他最本真的样子。</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其实,人生多艰,生活磨难,并不完全都是父亲刘新强装欢笑的样子;世途清晏,盖缘负重之士,河清海晏,赖负重者砥砺,我们所期待的岁月静好,皆因有人负重前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强装刚强背后,更多的是辛酸煎熬。刘剑峰就曾多次看到父亲刘新伤心落泪的样子,那时候的刘剑峰虽然体味不出堆积父亲心头苦痛的滋味,更不知那种不堪负累从何而来,又因何而在,但浅浅的意识中已经能够分辨出父亲的痛苦煎熬。</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正在熟睡中的刘剑峰突然间感觉得内急,也没作任何思量地便翻身坐立,寻找父亲。</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农村的入厕是穿堂绕巷的那种恐慌难安,按照惯例,必须由家人陪伴,父亲刘新便是那个护佑周全的仰仗倚靠;每次夜里上厕所,不管父亲是否熟睡,都急切急迫地摇晃着催促陪伴,父亲已然习惯了刘剑峰的这种顺势顺遂,从不厌烦,倾刻起身陪同,即便是醉酒晕眩,也会强忍着不适照顾刘剑峰,从来没有显现出半点烦懑厌悁。</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有些内急的刘剑峰眯缝着惺忪的双眼依旧和往常一样拍打一旁的父亲,一连拍打了好几下都不见回应,凝神细瞅,发现父亲并不在土炕上,想出声喊叫,却又怕惊扰熟睡中的母亲及姐姐哥哥,举足抬手之间夹杂着内急催促的无助,着急的他无处宣泄,慌恐的眼泪都快要压眶外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正在此时,一束昏暗的灯光透过密闭的窗纱从屋外射来,不十分清晰,但总算是黑夜燃起的祯祥肇基,那种祉源所寄的纤纤期盼驱使着他不再害怕,而是逐光迎亮趿履而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还没到光亮毕露的地方,刘剑峰已经明显地感触到伙房内嚎啕欲绝的哭泣,听着似曾相识,但就是不能确认,从语丝的浑厚粗犷中他似乎感觉到是父亲刘新的声音,但那种伤心悲怆的场景俨然与刚强飒爽的父亲格格不入,亦如是哥哥,但刚刚出门时,他分明看到哥哥刘剑海正在炕上鼾声如雷,原本他还想叫哥哥陪同,但又怕生性严酷的哥哥不陪他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顺着声音蹑影寻踪,当隔着虚掩阊阖的门缝,透过缭绕迷漫烟幕,他分明看到父亲刘新哭泣的样子,左手夹着烟卷撑拄着前额,头呈半偏状,满脸通红,酒气冲天,右手呈并拢态,不住地搓揉着双眸,屋内烟雾升腾,岚霭氤氲,噏烟吮雾,像是天宫阙阁中的仙气游荡,一层朦胧的面纱笼罩遮盖,让人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又像是一幅暮霭萦绕的水墨丹青,浓淡相宜的烟雾,如同墨汁在宣纸上晕染开来,营造出一种悠远空灵的云端汹涌。</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桌子上是碟发蔫腌瘪的萝卜条,没有一丝水份,看着就如同嚼蜡般,没有半点兴致,旁边的方瓶甘州大麯高度烈酒所盛无几,从桌面的菜食和酒水的残存可以断定今夜父亲酒醉已醺,正是用那干涩难咽的萝卜条吞食烈酒,排解苦闷倾诉心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刘剑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哪里是自己那位无事不能,无事不通,无事不可的父亲,在佯装坚强的背后,在照顾家安的当头,在苦累酸涩的前端是多少不为人知的隐忍委屈。</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不知道如何缓解悲涕落泪的父亲,幼小的心灵中根本没有余外的纾解妙法,但又不希望这个心目中高山仰止的伟岸饱含丝毫摧残,胸中仅有的怜惜占居心中疑云漫布的方寸之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咣当”一声,虚掩的伙房门被刘剑峰推开,门与门框的瞬息吱拗声打破了屋内的哭泣。父亲刘新忙收拾起右手微扶着桌沿,左手夹捏烟卷的手指或因为紧张慌乱,被灼烧到一般,猛然间抖动着将烟蒂甩落。父亲刘新已经顾不上烟蒂熏烤带来的痛疼,忙故作镇定地向门口张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剑峰,大半夜的,您不好好睡觉,怎么过来了?”端详衣装不整的刘剑峰良久,有些茫然失措地刘新突然间发问道。</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有些内急,想找您解手,老爹”被父亲的镇定询问逼迫得有些慌神的刘剑峰还没来得及安慰父亲别再伤感,却被父亲略带责备的口吻质问得有些失魂落魄,忙应声附和道。</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好的,我现在就带你去吧!”父亲那从容不迫的应答缓解了际遇的全部尴尬。刘剑峰跟随着酒气燻天的父亲慢慢前行,仿佛刚才眼见的一切都是梦境一般,牵握着父亲的大手,一种难以鸣状的幸福涌上心头,是敬仰更是幸运,迎着暮色漆黑,他顿然间感觉到风雨无阴,内心充满了快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房子的修建并非易事,大量的储备工作需要提前布局,面对人丁稀少且幼不扛负的家庭,所有的努力都需要父亲独自面对。庄稼地里的活计应景赶时,一点不能耽误,孩子们的求学问业不能影响,农田税赋差役不能推托,一切都是那样的急切急迫,一切又都是那样的重不可置。父亲刘新就是在这样的紧张繁忙中筹钱备材,用平日的艰辛艰苦支撑意念,垒台筑墙,挖沟灌浆,抬梁上檐,有条不紊,最终像个魔术高手般,在短短时间内修建了一院崭新的宅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新宅落成之日,父亲兑现了他的诺言,用响彻云霄的万响挂鞭除陈纳新,那震耳欲聋的炮仗声“噼里啪啦”地回荡村落上空,宣誓着丰盈的喜悦,宣告着幸福的欢畅,宣扬着勤劳的可堪。那一天,全村老少云集屋舍赞不绝口,纷纷夸赏父母的勤劳智慧和万里挑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