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当春芽入室，这个春天才真正的来临</p><p class="ql-block">文/雪野诗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门轴转动的声响惊醒了打盹的春阳。妻子抱着一大捆沾着泥土的塑料袋撞进门来，发梢还挂着几片草叶，笑盈盈地说："挖到小根蒜了！"塑料布抖开的刹那，荠菜的锯齿叶、婆婆丁的绒球、小根蒜的紫皮裹挟着野地里的气息，瞬间铺满了整个客厅。</p><p class="ql-block"> 母亲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的水渍还未干透。她捏起一株婆婆丁，枯瘦的手指捻开根须间的沙土："这是长在阳坡的，看这白根多水灵。"父亲摘下老花镜凑近细看，鼻尖几乎要蹭到荠菜锯齿状的叶片，忽然指着叶背说："这片叶子被虫子啃过，倒是省得我们尝鲜了。"满屋子都笑起来。</p><p class="ql-block"> 四双手在方桌上围成温暖的圆。母亲教我们辨认藏在荠菜里的苦苣菜，说它们像双生子，只是苦苣的叶脉更倔强些。父亲把婆婆丁倒提着抖落沙粒，细碎的土星子在斜阳里跳起金色的舞。妻子剥小根蒜的动作格外轻柔，淡紫色的鳞茎皮像褪下的蝉衣，堆成小山竟有琉璃的光泽。</p><p class="ql-block"> 自来水哗哗淌进白瓷盆时，父亲突然说起他小时候在大山里总把婆婆丁的绒球吹散在风里。“那时候哪顾得上吃野菜，倒是这些白毛毛飘起来，像极了老家的柳絮。”母亲舀水的葫芦瓢顿了顿，水珠溅在窗台的玻璃瓶上，惊醒了泡在里头的野花。</p><p class="ql-block"> 我们把洗净的野菜分装在大盆里浸着。荠菜在清水中舒展如碧玉雕琢的珊瑚，婆婆丁的根须像老者的银须随波轻摇。小根蒜独有的辛辣混着泥土的腥甜，在暮色渐浓的房间里酿成奇异的芬芳，飘着山野的气息。</p><p class="ql-block"> 窗外的玉兰正在谢幕，而此刻满室春芽浮动。妻子鬓角的草屑不知何时落在小根蒜堆里，父亲的老花镜片上凝着细密的水珠，母亲的手背映着青瓷的光。暮色漫进来时，春天的光影在野菜间流转，仿佛捧住了整个苏醒的旷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