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昨晚梦见故人。故人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多年前过世。梦见他,说是同坐一辆车出外旅行,他有4、5人作伴,我也5、6人同行。我在不远处看他跟同伴立车门边聊天,有人还帮他拎着手提包,他好像是个领导。</p><p class="ql-block">我走上前去,叫了一声:“建华!”故人建华还是15岁的样貌,瘦瘦高高的。他像他妈,清秀的脸庞,下巴尖尖的。建华不可能给我留下15岁之后的面相,因为15岁就跟他分别,一直到他的死,一直到我继续活着,并不曾再谋过面的。</p> <p class="ql-block">听到我叫他的名字,建华怔怔地看我,满脸的问号。显然,相距55年的岁月,他不可能认出满头白发一脸沧桑的我。</p><p class="ql-block">“我小时候就住井头桥,就在你区公所家门口!”我喊道。</p><p class="ql-block">“你是小哇!你是小哇!?”他喜出望外,又惊诧不已。他说的是家乡土话,把少说成小,把华说成哇。</p><p class="ql-block">我紧紧握牢他的手,有点凉,有点哆嗦。随即,我就梦醒。</p> <p class="ql-block">做梦,会梦见活着的人,也会梦见死去的人。活着的梦中人,有交好的朋友,也有不合拍的同事。死去的人来到梦中,有亲人,亦有像建华这样的玩伴、同学。做梦就是复盘,有多少交往,就有多少的梦见,生活希奇古怪,做梦古怪希奇。</p><p class="ql-block">我小学四五六年级那三年住井头桥这个小村落,而时值文革,住区公所里边的建华同学跟我同班,遂成了形影不离的玩伴。我们一起去野塘钓鱼,去田畈抓青蛙,去房前屋后捉蟋蟀,更多时候去区公所里边打乒乓。有一回我们租了一辆儿童自行车学着骑行,在汽车站那边的大马路上摔倒了,建华同学脚踝处割开了一道牛眼睛般大小的伤口,鲜血直流,可把我俩吓坏了。</p> <p class="ql-block">建华的父亲是“山东”人,实际上不一定真的山东人,这只是老家人对南下干部的统称。其实,“山东人”当中,多数确实是山东人,但也有河南人,也有河北人等北方的人。据说建华父亲曾经是部队首长的警卫员,在他家中,我看到一大铁盒的子弹头和子弹壳,自然,这些弹头弹壳也是我们的玩具。</p><p class="ql-block">建华父亲一定持有真的子弹和真的手枪,他是区武装部长。武装部长很快成了区革委会的头,成了我们所在镇区灸手可热的诸侯将相般的重要人物。</p><p class="ql-block">读初中后,我搬离了井头桥村,升入初中的建华在6班,我在3班,自然不再一起玩了。一年后,凭着父亲的关系,建华去部队当了少年兵,自此一别成千古。</p> <p class="ql-block">如将相般威武的建华父亲后来的遭遇让我读懂了《好了歌》的非凡见地。一生中读了无数遍《红楼梦》,惟一深刻的印记,除了《好了歌》还是《好了歌》。建华父亲后来被批斗,被投入监狱,出狱后生计无着,去酒厂做了可怜的门房寒酸终老。</p><p class="ql-block">建华的结局也令人唏嘘,据说他后来嗜酒如命,他的死,亦是酒的缘故。</p><p class="ql-block">此番建华同学闯进梦中,我不觉惊奇,更无惊悚之感,醒来后脸不红心不跳的。或许近日说了几回有关于死的话题,遂有了“死鬼”的造访吧。</p><p class="ql-block">(图片源自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