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挺有意思的,蔡崇达这本《皮囊》大概是九年前朋友看完之后送我的,谁知道一搁在书堆里,就搁了这么多年。直到前两天,忽然心血来潮翻开来看——这一看,就一发不可收拾。<br> 和曾经看过的80岁的杨本芬老人所著的《秋园》《浮木》系列作品一样,《皮囊》也是一部非虚构的文学作品,通过讲述家庭、讲述成长过程中形形色色的人与事,来与读者获得某种共鸣。读者也乐于在相同相似的情感中,得到某种安慰。这大概也是此类作品长盛不衰的原因之一吧。</h1> <h1> 挺喜欢蔡崇达在后记中的这段话,他是借由自己父亲引发的感想:“我才发觉,我其实不认识父亲,即使我们是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严格来说,我只是知道他的人生,只是知道他作为父亲这一角色在我的生活中参与的故事,我没有真正地看见并理解他。”<br> 接着,作者才引出了写这本书的本意:“我常对朋友说,<font color="#ed2308">理解是对他人最大的善举。当你坐在一个人面前,听他开口说话,看得到各种复杂、精密的境况和命运,如何最终雕刻出这样的性格、思想、做法、长相,这才是理解。而有了这样的眼睛,你才算真正‘看见’那个人,也才会发觉,这世界最美的风景,是一个个活出各自模样和体系的人。</font>”“我应该看见更多的人。这是对路过生命的所有人最好的尊重,这也是和时间抗衡、试图挽留住每个人唯一可行的努力。<font color="#ed2308">还是理解自已最好的方式——路过我们生命的每个人,都参与了我们,并最终构成了我们本身。</font>”</h1> <h1> 所以,这大概也是此类作品长盛不衰的原因之二吧。看别人的人生,别人的故事,从而获得某种启发,某种安慰,或者,某种讨论的契机。<br> 比如,写读后感,就是因为读完一本书,给读者提供了某种讨论的契机。那就简单写一二。</h1> <h1> 一是从这本《皮囊》中讲述的形形色色的人,能感受到作者对故乡小镇的热爱与留恋,对父老乡亲的关心与眷念。当然,更有对自己父母血脉相连的深情。不过让人稍微感到奇怪的是,虽然这本由十来个故事串成的书里,直接或间接提到了父亲许多,但读完却不太能对父亲留有好感。尤其是生病期间暴怒而起用拐杖打妻子,台风天非要固执地拖着病体出去“锻炼”,让妻子儿女全陷入一种担惊受怕与恐慌中,这些情节,真不能因为他是一个病人就能让读者完全理解。所以,通篇看完,似乎作者对父亲的深情,主要是因为与生俱来的血缘关系,在重男轻女的社会规则之下,因为母亲在丈夫中风后一再强调“一家之主”将是儿子——有时候信任和依赖,就足够让儿子死心塌地地回报了。总之,父亲这个形象,因生病而让人同情,但对妻子也就是作者母亲的态度,至少从作者的字里行间,没感觉到为何还能得到妻子同样死心塌地的照顾和病故后长久的念念不忘。至少作者没描述清楚,不觉得这样的丈夫值得留恋——也许作为父亲是合格的吧。</h1> <h1> 相反,反而是对母亲的描述,不管是少年时为了生计下海差点送命,还是刚生产完因为没钱被赶出医院,疼得快虚脱了,还鼓励身边比自己更彷徨无助的丈夫:“再走几步看看,老天爷总会给路的。”——结果还真走了几步,碰见了来一个厦门补货的老乡,搭上了回乡的顺风车。以及回到家后,父亲因为超生二胎丢了公职,在家一蹶不振,三年都靠母亲到处找活——缝纫衣服、纺织、包装撑过来的……从这些描述中,母亲的形象是丰满有说服力的,甚至连后来执意要建一个立马就会被拆迁的房子,也是在固执中充满说服力的。</h1> <h1> 二是作者作为男性,多少还是逃不掉一些固有的观念。这也很正常,因为每个人都脱离不了自己的性别角色、社会角色以及成长经历去看问题。换言之,作为读者如果觉得不适,那也是因为我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在看这些故事。比如,作者写十六岁的自己第一次因为父亲住院,到了重症监护室。在那里,他“特别喜欢另一个房间的漳州阿伯,他黝黑的皮肤,精瘦的个子,常会把往事以开玩笑的形式挂嘴上。”接下来,讲到漳州阿伯“甚至还调戏护士,某个护士稍微打扮了下,他会坏笑着说,晚上我们去约会?他的亲人都骂他老不羞,边骂边笑,后来整个医院里的人都叫他老不死。”作者在这里回忆往事时,显然就是典型的男性视角,没觉得漳州阿伯有半点不妥。试问就因为你是重症监护室的病人,就能调戏护士吗?或者说,因为“人之将死”,就无所顾忌了吗?如果你觉得当你的姐妹和女儿是这个护士时,仍然可以被调戏,那我无话可说。</h1> <h1> 张美丽的故事也很让人唏嘘。作者有点微微的同情,但显然,他也无力用文字来反抗去批判,正是小镇这些平日里“淳朴互助”的乡亲,一旦将张美丽判定为“不要脸的女人”之后,张美丽越是成功(经营娱乐城,给乡里各种公益事业捐款)就越是忌妒,最后借由联合起来,用口水沫逼死了张美丽。于是只能记录——这个美丽的小镇,有着一条作者上小学时每天经过的石板路,“每到黄昏,胭脂一般的天色,敷在明晃晃的石板路上,把整条巷子烘托得异常美好”的小镇,也有这么丑恶的一面。</h1> <h1> 还有一个有趣的发现就是,虽然作者确实是诚心诚意在讲述与追忆遇见过的一些优秀或特别的人物,毫无炫耀或者讽刺的心理,但从这本故事集中的人物来看,多少还是反映了人类常有的心理状态。那就是,免不了和身边曾经的“别人家的孩子”做对比,哪怕作者写这本书时,相对已达到事业稳定、生活体面,但潜意识中,在故事集中出现的人物,也都是他被家人、周围人拿来参照对比过的人物。比如《阿小和阿小》里两个命运迥异的阿小,《天才文展》里寂寞的文展,以及《厚朴》里最终落魄自杀的厚朴。</h1> <h1> 所以,看《皮囊》有时也如在看我们自己,看我们一路走过来的经历——故事有异同,人性无差异。所以这样的故事集,如果还兼有文笔流畅,观察入微,要成为百万畅销书,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了。</h1><br><br><br><br><br><br><font color="#ff8a00">(《皮囊》,蔡崇达著, 天津人民出版社, 2014年12月第1版,2015年1月第6次印刷 )</font><div>备注:插图来自网络,感谢原作者。</div><div><b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