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交官坟墓”的日子

大山

如果你没听说过哪里是“外交官的坟墓”，你只需要在电脑或手机百度里输入这几个字，就会立刻弹出，“外交官的坟墓”是南美洲国家玻利维亚的首都拉巴斯。

“换脸上山”，三天不洗澡

　　拉巴斯海拔高度超过3,640米，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首都。空气稀薄，几乎每年都有外交官在那里死亡。常任的外交官离任时基本上都会带着高原病如心肌变得肥大，平均寿命都得减几岁。2008年6月我在瑞士使馆接到任命去玻利维亚工作时，心情有点紧张。因为从没有在高原工作过。为了检验自己的心脏能否适应高海拔地区长期工作，有一天我一大早开车到瑞士英特拉根，把车停在山脚下，然后坐齿轮火车爬到3200米，再徙步向上攀登到3700米，在雪山上坐了七个小时，感觉身体没什么反应才下了山。第二天感觉脸火辣辣的，因为没采取任何防护措施，强烈的紫外线把我的脸烤坏了，脸皮全部脱落。但心脏没事，便底气十足地去玻利维亚上任了。

初到拉巴斯，行动十分谨慎，三天不敢走快，不敢洗澡。有人说，如果第一次去拉巴斯，要深呼吸，慢些走，少和娘们搂，不然小命都没有。高原反应一上来是能要命的。2004年中国驻秘鲁大使馆的会计到玻利维亚大使馆出差，得了肺水肿，当地医疗条件又差，三天就去世了。

     生在云端的拉巴斯，北面的伊利曼尼峰，海拔 6468米 ，也是南美洲第二高峰（仅次于阿空加瓜峰）。被形容为拉巴斯的“守护神”，见证着拉巴斯千年的历史变迁。那里的人们，有着坚韧不拔的生存能力。

领袖关怀，“躺着也是贡献”

       首都拉巴斯的含氧量只有北京的65%，长期在高原工作的艰苦是缺一口气的艰苦。经常有外交官昏倒在会议室、宴会桌和机场。中央给了拉巴斯使馆最高级别的地区困难补助。每个办公室和馆员家里都配备了氧气瓶和氧气机，往往需要一边吸氧一边继续工作，我们每晚都是插着鼻吸管才能睡觉。

      自1985年中国在玻利维亚建大使馆后，一波又一波外交官们，用无畏的坚守与奉献，书写着对国家的忠诚。有位大使在全馆大会上说，这里工作的确非常艰苦，坦率地说，你就算在这里躺着，不工作，也是一种奉献。但是玻利维亚使馆的“涉台”工作繁重，一旦丢失外交阵地，就无法向祖国交代。因此不管高原不高原，工作必须做好，“高原需要更高的标准，缺氧我们不可以缺精神，坚持到底就是英雄”。缺氧不缺精神，成为了拉巴斯中国大使馆的馆训。历届驻玻使馆军事外交官无论是武官还是武官秘书也都是勇敢的模范，没有一个临阵畏缩打退堂鼓的。

      对于中国驻玻利维亚的外交官们来说，高原自然环境的艰苦并不是我们面临的唯一考验。我国和玻利维亚建交较晚。玻利维亚是南美洲最贫穷落后的国家之一。国土面积约110万平方公里，在世界上也算国土面积大国了。但政局长期不稳，建国180年来换了170多个总统。2001年到2005年五年时间就换了五个总统。长期的政局动荡，给外交官们的工作带来很大压力。虽然自建交以来中玻两国关系发展顺利，但是台湾当局一直不甘心在这个南美国家的失败，长期以来苦心经营，加上玻利维亚特殊的社会环境，台独势力在玻仍有它的活动空间。我在玻工作期间，曾与玻军方合作，打掉了一起台湾秘密为玻警方培训警官的活动。并克服高原反应，数次到海拔4000米的的喀喀湖，在玻军海军基地试验和验收我援玻的海军巡逻艇。装备移交时，玻总统和国防部长圣格尔、玻三军司令都出席了交接仪式。增强了中玻两军关系和中国的影响力。2010年我还陪同玻国防部长和玻军总司令访华，按照莫拉莱斯总统的指示，访问了中国航天科技集团，最终促成了中国为玻利维亚发射通信卫星。

作者与莫拉莱斯总统

      玻利维亚的天选之子，莫拉莱斯是2005年当选的印第安原住民、玻利维亚争取社会主义运动领导人。是该国首位美洲印第安原住民总统。他一直很注重和中国的关系，在他上任后，加强了与中国的外交关系，先后三次到访中国，还被中国人民大学授予了名誉博士学位。莫拉莱斯和古巴的卡斯特罗、委内瑞拉的查维斯是著名的反美三斗士。2019年莫拉莱斯谋求第四任连任失败。目前流亡墨西哥。

纯朴的印第安人和多彩文化

      在拉巴斯工作的日子里，我也有幸领略到玻利维亚的美丽风光和绚丽多彩的印第安文化。

      玻利维亚虽然很贫穷，但民风非常纯朴，你可以在成人的眼睛中看到三岁孩子那种清纯的目光。他们只要手上有一点钱，就全部用来吃喝玩。生活得很快乐。

持续十天的狂欢节

      每年 2 月玻利维亚多地都要举办持续数天至十几天的狂欢节。是玻利维亚最盛大的节日，也是国家的官方假期，其中奥鲁罗狂欢节是最富盛名，2001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非遗遗产。

“迪亚布拉达舞” 最具代表性，舞者头戴象征魔鬼的面具，展现了正义战胜邪恶，宗教与传统、基督教文化融为一体。

 “安特拉达” 大街边舞边走的大游行，舞蹈源自安第斯土著民族对地母神和矿山之神的崇拜。舞蹈队伍绵延数公里，不间断地表演 20 个小时，共有28000 多位舞蹈者和 10000 多位乐手。音乐种类丰富，节奏感强。

印第安中小学生都是狂欢舞参与者，他们的一招一式跳得有板有眼。

舞者主要是印地安土著和混血，也有很多白人后裔。

与玻利维亚国家电视台主持人

印第安土著男子的舞蹈彪悍有力，跳跃幅度大，丝毫不受当地海拔3600米的影响。

世界最大天空之镜，乌尤尼盐湖

       从拉巴斯出发，沿着蜿蜒的高山路行驶约500公里（大部行程海拔都在4000米，道路非常颠簸，我们称之”搓衣板路“，要颠簸9个小时才可到达，如果没有天空之之镜的吸引，一般人受不了这苦）。乌尤尼盐湖是世界上最大的盐湖，东西长约 250 公里，南北宽约 100 公里，面积达 9065 平方公里。在雨季，盐沼被雨水覆盖，形成了一面巨大的镜子，形成 “天空之镜” 的绝美景观，它反射着天空的颜色的时刻变化，让人仿佛置身于梦幻之中，美得令人窒息。

在旱季，乌尤尼盐湖变成了一片白色的沙漠，结晶的盐粒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美不胜收。

中部盐层厚度超过六米。盐湖中卤水富含锂、硼、钾、镁、钠等矿产资源，尤其是锂资源极为丰富。锂资源的储量约占世界总储量的一半！在锂电能源高速发展的今天，玻利维亚的锂资源，由于交通条件的限制，基本上还处于原始未开发状态，让人羡艳。

在盐湖中央有鱼岛，岛上长满了仙人掌，是观景胜地和横越乌尤尼盐湖途中重要的歇脚处。

完全由盐砖建造的宾馆，这种盐砖全部取自盐湖。这种特制的盐砖，不仅防水，在遇水之后会更加牢固。尽管这里的昼夜温差很大，但是盐墙白天可以隔热，而夜间保存着白天吸收的热量，使得房间内温度适宜。

土林 月亮谷

     中国云南有石林，玻利维亚首都拉巴斯附近有土林。土林的形状千奇百怪，有的像塔，有的像柱，还有的像城堡、人像等，拟人拟物，栩栩如生，仿佛是大自然用泥土雕刻出的艺术品。

    土林的颜色主要以土黄色、褐色为主，在阳光的照耀下，还会呈现出金色、红色等不同的色调，色彩斑斓，极具视觉冲击力。

    土林分布范围较广，峰峦叠嶂、参差峥嵘，从远处望去，犹如一片土林的海洋，十分壮观。

土林是高山冰川运动和长期的风力、流水侵蚀共同作用的结果。高山冰川的运动塑造了原始的地形，之后在干旱少雨的气候条件下，季节性的雨水和风力对地表进行冲刷、剥蚀，逐渐形成了如今的土林地貌。

高原明珠，的的喀喀湖

　　从玻利维亚首都拉巴斯向西北驱车行驶约4个小时，可达南美洲最大的淡水湖----的的喀喀湖，位于秘鲁和玻利维亚交界的安第斯山脉，湖面海拔近4000米，是世界上海拔最高且大船可通航的高山湖泊，有“高原明珠”之称。

湖水面积 8372 平方公里，平均深度 107 米，最大深度 284 米。

湖中有51个岛屿，大部分岛屿有人居住。最大的岛屿是的的喀喀岛，上面保存着印加时代的神庙遗址，是印第安人的圣湖。

　　由于环境宜人，美洲最早的文明也在这里发源，在的的喀喀湖南端的20公里处，发现了距今一万七千多年的蒂瓦纳科遗址，位于玻利维亚境内，大量的绘画雕刻、宗教建筑、古印第安文化都集中在此。

的的喀喀湖也是玻利维亚海军基地所在地。悲催的玻利维亚海军没有海，只能憋在高原大湖上。1825年玻利维亚独立时，领土面积约236万平方公里，有着500公里太平洋海岸线。1904年玻利维亚被邻国智利打败后，被迫割让安第斯山脉到太平洋之间的全部领土，彻底沦为了一个内陆国家。最可怕的是这场战争后，所有玻利维亚邻国都看出了玻利维亚的羸弱。1889年，玻利维亚在阿根廷的战争胁迫下，将查科地区的17万平方公里土地出让给阿根廷。1903年，玻利维亚迫于巴西的军事压力又将阿克里地区的19.1万平方公里出售给巴西。1932年玻利维亚与只有17万平方公里的南美小国巴拉圭爆发战争，玻利维亚再次输掉战争，又割让了23.4万平方公里的土地给巴拉圭。虽然玻利维亚此后一直都在尝试重获出海口，但却始终没有结果，甚至1978年玻利维亚还因为这一问题与智利断交。

组织上非常关心每一个在拉巴斯高原工作人员的健康，通常两年一轮换。我在世界上海拔最高的首都工作两年后，组织上又将我转馆去了世界上海拔最低的首都，阿塞拜疆的巴库，海拔高度负28米‌。

作者：姜川，眤称大山。北京市海淀区清河军休所军休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