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归途寻故梦

清风如梦

细雨斜织的清明时节，料峭春寒裹着旧事扑面而来。站在郑口运河大桥上，对岸垂柳新抽的嫩芽在风中簌簌，恍若那年离乡时母亲鬓角的银丝。最爱我的那盏灯熄灭了，可他们抚摸过的旧门槛仍在，他们深种的紫藤老根依旧年年爆出新蕊。
穿过"政通人和"的朱漆牌坊，时光陡然折叠。青砖灰瓦勾勒出明清遗韵，雕花窗棂间流淌着运河商贾的旧日喧嚷。卫阳楼巍峨的剪影倒映在节气灯笼摇晃的水池里，铜鼎上"漕运千秋"的铭文泛着岁月包浆。非遗展览馆的蓝印花布在玻璃柜里舒展腰肢，恍惚听见山西会馆檐角铜铃叮当，商队驼铃与纤夫号子隔着时空交响。
榆钱乘着东风翻过挑水坝，这方先民用血汗浇铸的石堰依然镇守河湾。凭栏远眺，碧水如练蜿蜒北去，白鹭掠过水面时荡开的涟漪，恰似童年蹲在码头看货船驶过的记忆碎片。对岸新漆的朱栏与斑驳的老墙参差相映，修葺中的商铺尚蒙着防尘纱，却已透出焙烤芝麻糖的焦香。
暮色渐浓时，古街华灯初上。檐角宫灯在青石板投下暖黄光晕，恍惚照见昔日"小天津卫"的盛景：绸庄伙计甩着尺头丈量岁月，茶楼说书人醒木拍响百年光阴。而今脚手架间的施工灯如星子落凡，照见老砖缝里钻出的新草，正向着春天舒展腰肢。
河水悠悠，载着旧时月色与新柳倒影，在卫阳楼飞檐下打了个旋，又默默流向远方。老槐树虬枝上，去年的空鹊巢旁已筑起新窝，衔泥的春燕掠过水面，点破一河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