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故居

蜀子川

绍兴的鲁迅故居，一座青砖黑瓦的四合院，一切陈设均按当时实际情况原样陈列，承载着岁月的痕迹。“百草园”和“三味书屋”有着什么样的故事？参观后，一探究竟。

从鲁迅祖居进入，是周家老台门，系鲁迅祖上世居之宅，鲁迅爷爷周福清的家。当年鲁迅爷爷考中进士后，被皇帝钦点为翰林院庶吉士，所以故居门额上有“翰林”二字。

老台门，前后四进院落，从南到北依次为台门斗、大厅、香火堂和座楼，东、西设厢楼，妥妥的大户人家。二进院里挂着鲁迅爷爷的画像，侧边有个长长的弄堂，后面是家眷日常生活的房子。厨房很大，有七眼灶，叫“七星灶”，三口做菜做饭的大锅，四口小锅烧水温酒；两边还有两个小灶，用于少爷读书累了，煮点补充营养的食物，老爷饿了加点餐，叫“开小灶”。

故居里的典库（当铺），说明鲁迅家在明朝时就发家了，巅峰时有一万多亩田产，十几间当铺，到鲁迅爷爷那一代已是家道中落。作为大户人家的少爷鲁迅，确实有过一段非常优越的日子，难怪他的文章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

可是好景不长，一八九三年秋，鲁迅的爷爷为让自己屡考不中的儿子周伯宜科举能考上，走后门，贿赂主考官，被捕入狱，被判斩监关押八年。事件直接导致家道中落。墙上鲁迅父亲的画像，脸色苍白，看起来身体不好，三十六岁，英年早逝。

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

破帽遮颜过闹市，漏船载酒泛中流。

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

后来，鲁迅在他的《自嘲》诗中，描述了家世的衰亡过程和他一生的奋斗历程。“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亦成为人们的座佑铭。

故居里，鲁迅笔下闰土的青铜雕塑像，再现着封建社会一个勇敢、聪敏、生龙活虎般的农村少年，变得麻木、迟钝和拘谨。闰土是鲁迅家长工的儿子，从小两人在一起度过了美好的童年。二十一年后，鲁迅回到老家，再次见到闰土，他已经是一个被生活压弯了腰的中年汉子，双手磨满老茧。闰土见到鲁迅第一句话，叫“老爷”，让鲁迅感到格外尴尬。现实的鸿沟已经让两个人回不到过去了。

从鲁迅故居出来，就是周家多年聚族而居的地方——新台门。整座屋宇是江南特有的深宅大院，是老台门八世祖周熊占在清朝嘉庆年间购地兴建的，同时还建造有过桥台门。鲁迅就是在这个院子屋里出生的。院里塑有鲁迅听奶奶给他讲美女蛇的故事，讲猫是老虎的师傅的故事。鲁迅右手撑着脸腮，看似听得很认真。

鲁迅母亲的卧室墙上，挂着她的画像。她是本地的一个大家闺秀，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她自学成才。桌子上放着她读过的《三国志通俗演义》《东周列国传》《封神榜》等书。

鲁迅的卧室里有他睡过的床，墙上有他的照片。虽然只住了两年，但在这里写下了他的第一篇《怀旧》小说。

院后的百草园，北临咸欢河，东邻沈姓房屋，西接梁家后园，南宽北狭，占地近两千平方米。百草园里虽无明显界线，却有大园小园之分。小园在北，有门通向咸欢河；大园在南，占地较大，西边有一垛泥墙，作为与西邻梁家后园的分界线。在泥墙的南端，与鲁迅家后门墙角接壤处，有块刻有“梁界”两字的界碑。这块界石和这垛被鲁迅称为“有无限趣味”的“短短的泥墙”留存如故。

在童年鲁迅的视野里，百草园是一个生机勃勃，充满乐趣的生活乐园。为此，他在厦门大学任教时写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开头这样写到:“我家的后面有一个很大的园，相传叫做百草园......但那时却是我的乐园”。鲁迅儿时和他的小伙伴们经常来此玩耍嬉戏，或采紫红的桑椹和酸甜的覆盆子，或捉蟋蟀、玩斑蝥，有时挖何首乌的块根，有时摘木莲藤的果实，夏天在树荫下纳凉，听蝉鸣唱，寒冬在雪地上捉鸟雀。鲁迅的那些童年趣事，快乐的童年记忆，在他心里留下深刻而又美好的印象，一直到晚年还引起他亲切的怀念。

鲁迅亲切动人的抒情笔触，对园景的美好回忆，无不引起人们对百草园的游兴。如今，园里翠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树，紫红色的桑椹，和那短短的泥墙根一带，有可看的，有可听的，有可玩的，也有可吃的，对来到园里游客特别是儿童，真有许多乐趣。我漫步百草园，追寻鲁迅走过的足迹，生发无限的情思，汲取奋力进击的精神营养。

“三味书屋味”，是鲁迅少年时代上学的地方，距故居一百多米。我们沿着当年鲁迅每天从家里出发，踏上青石板路，过小桥，经过停泊的乌篷船，到寿镜吾先生家的路线，去看“三味书屋”。三味书屋，本是寿氏书房，后改为私塾。书屋是寿家台门东花厅，屋后小园，植有腊梅、桂花及天竹等，为鲁迅与同学课余嬉戏之处。

书屋正中墙上挂着“三味书屋”匾额和松鹿图。图上一只很肥大的梅花鹿，伏在古树下，寓意丰富，象征着“福禄”和“科举及弟”的期望。读房柱上那幅对联：“至乐无声唯孝悌，太美有味是读书”，意味深长。当年寿老先生就坐在中间的书桌旁讲学，桌子上摆放着一把厚厚的戒尺，那把尺子是很多学生心中的阴影。

东北角那张黄色的桌子，是鲁迅的课桌，在课桌右下角，刻有一个“早”字，为什么呢？因为当时父亲长期患病，他经常要一早去当铺掉有价值的东西，再到药铺去给父亲买药，结果上课迟到了，受到寿老先生的批评。他很自责，就在桌子右下角刻了个“早”字，以后一直到考上南京江南水师学堂，再没有迟到过。其实，鲁迅不仅把“早”字刻在桌子上，更是刻在了心上，是幼年刻以自勉之作。

何为三位书屋？

寿先生认为：“读经味如稻粱，读史味如肴馔，读诸子百家味如醯醢。”名师寿镜吾，是一个学问渊博的宿儒。鲁迅称其为“本城中极方正、质朴、博学的人”。鲁迅在三味书屋学习五年时间，接受中国的传统文化教育。因为他坚持读书，做到“心到、眼到、口到”……所以，比别人学得快，学得好，很受寿先生的褒赞。

从鲁迅纪念馆出来，夕阳余晖落在鲁迅广场、鲁迅路、鲁迅街上，繁华的城市更加热闹起来。我们步行到鲁迅路中段的咸享酒店，门左是硕大的“咸享酒店”招牌，门右是孔乙己吃茴香豆的雕塑。这招牌和雕塑，直接来于鲁迅先生的小说，也不知给没给鲁先生专利费。咸丰酒店门前，霓虹闪烁，人头颤动，生意兴隆。我在想，孔乙己不会再来了，老板也不会再惦记他欠的铜钱，倒是酒店里天天报满的顾客，才是老板惦记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