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景明

伊水禅

刚过清明，太阳清透，倾泻着明媚的光，照的人身暖暖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湛蓝如水。还有微微的风，虽还带着寒意，到底不像冬天那么凛冽。空气中有微微的香，是杏花的微香，还有翻新泥土的清香。

假期的最后一天，与老公在外转悠了小半天。并不是游玩，是漫无目的的行驶在路上。路上车子很多，可能是远方回家的人又踏上行程了吧。故乡与异乡总是在游子心上来回拉扯，那是梦想与现实之间的较量。

许多时候，我与老公的步调都不一致，比如爬山，因为他的膝盖问题，所以都是我一个人爬，他在山下等我；还比如吃东西，他喜欢吃咸菜，而我喜欢吃点小青菜。但是有一点我们是相同的，就是喜欢在路上。开着车，随性而行，走哪算哪，哪里都是风景。那个时候，是我们话最多的时候，漫天畅谈，有嬉笑，有探讨。那个时候，我们心情愉快，身子轻快，一切烦恼都抛到脑后。

车子慢行，一路向北，路上的景色尽收眼底。前几天不见花开，此时路边的，村庄的杏花已经陆续开放，大有一场盛世来临之感。行至一处，一棵满是花开的杏树撞进视线里，顿时兴喜。对着老公喊，快看，那才叫一树花开啊。一房来高的几株杏树，长在一户人家的墙外，枝桠舒展，千朵万朵粉白叠着嫩蕊停在青枝上，远远看去，如是满树星辰在风里摇晃。

很多美好都是不期而遇，是缘分的偶然也是必然。看过一个统计：人的一生大约会遇到2920万人，茫茫人海中，两个人相遇的概率是0.00478％，而彼此相识的概率是0.0000005，而跨过相遇、相识、相知、乃至相爱，概率仅仅为0.000049。

所以，人与人的每一次相遇都是人生奇迹，每一次邂逅都显得弥足珍贵。那个人就像一束光照进你的生命里，往后余生，都凝结成温暖的春天。

车窗外的树忽闪而过，向前看，道路两旁的树尖已经泛着厚实的嫩绿，似是童真无邪儿童。其实，前几天枝桠上还缀满浅褐色的芽孢，只几时光景，春风就撬开了紧闭的唇，抽出了嫩嫩的芽，透出淡淡的绿意，像一抹烟，散布在蓝色的天空下。

行至一处，下车透透风。目之所处，一片枯草丛中，泛着星星点点的绿。走近一看，原是新芽从枯草的间隙里钻了出来。它们顶开覆着的干草，叶尖还沾着细土，边缘蜷曲着，像婴儿刚睁开的睫毛，带着未醒的湿润。有的芽儿只冒出半寸高，两片嫩叶还紧紧合着；有的已经舒展了些，叶片上凝着细小的绒毛，痒痒的可爱。

相信生命的坚韧，这些无言的小草足以证明。

车子在山路七拐八拐，问老公是不是偏航了？他笑着说我们要的就是自由。一阵功夫，前面开阔，都是坦途。所谓方向，有时恰在迷途之中。就像那些蛰伏三季的种子，谁说得清是深冬的雪水，还是此刻掠过的暖风，最终让它们破土而出呢？改变其实没有那么危险，想象中的灾难都是意志的敌人……

天空无比的蓝，蓝得像是谁把靛青融在了玻璃罐里，倒过来扣在头顶，连云都成了碎棉絮，被风赶着往远处跑。阳光温柔的暖，每道光痕都是动人的笔触，这是春天写给人间的情书。

忽然想起《岳阳楼记》里的“春和景明”，古人诚不欺我，这样的时节，连呼吸都带着光的重量。

______2025.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