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大嫂

太华

大哥大嫂，今年都是七十二岁的人了。他们俩在一家保洁公司上班，距离家二里路程。大哥大嫂所在的公司，虽说是一家保洁公司，可是上班要求挺严格的。那次去他们家，因为很晚了，没走掉，在大哥家歇了一夜，我才知道大哥大嫂一早就去上了班。不过，大嫂头天晚上跟我说了她们公司的制度，我当时还不大相信她说的话。当我清早醒来时，才发现大哥大嫂真的一早就上班去了。桌上留一字条，说早饭已给你备好，在锅里，你自己盛饭吃。心想，一个保洁员，至于要上那么早的班吗？不就是打扫一下卫生吗？公司有那么多的垃圾需要清理吗？算了，不想了。既然大哥大嫂选择了这一份工作，我又何必猜疑呢？我规劝自己道。

大哥和大嫂都是失地农民。几年前，他们村的土地被政府给征收了。干了一辈子的农活，突然地没了土地，也就是等于失了业。大哥大嫂是闲不住的人。一开始，他们俩到处打零工，后来在他们家的附近，有一家保洁公司招人，他们俩去报了名，竟然被录用了。有了这一份工作，大哥大嫂非常高兴，倍加地珍惜。

大哥是一个老好人，话语不多。在他们家里，所有的话好像都被大嫂一人给说了。大哥偶尔也说些话，那是在他喝过酒后，话语比平日多了起来，脸上也开始有些笑容。每当这个时候，大嫂就说，你看看你大哥，平常不怎么说话，一喝了酒话就多了。我说，大嫂，你就让他说嘛，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一些的。大嫂还骄傲地说道，你大哥虽然喝了酒，但从没听他乱说过错话的，仔细听来，他说的话都句句在理呢。大嫂对大哥的了解比我们做兄弟了解的都要多得多了。

吃罢早饭，我一人在大哥家待不住，出了小区，到外面溜达去了。大概十点多，大嫂提前下班回到了家里，开始做午饭。我说大哥怎么没回来，大嫂说，你大哥十二点下班，我是请假回家的。我怕你一人待家里着急，正好又到了烧饭时间，我就请假提前回家里来了。我说，给您添麻烦了。大嫂说，哪里的话，都是自家兄弟，都是老姊妹们，今天上午没有陪你在家里，我心里头就过意不去了。你大哥这人，工作执着，从来没见他请过假。公司里人，都说你大哥干劲大，不挑活，脏活累活，总是抢着干。他让先我请假回家，说老弟一人在家里，肯定待得着急了。

大嫂一番话，说得我很感动。心里不禁佩服道，还是自家兄嫂理解人呀。

十二点一刻，大哥下班到了家里。这时候，大嫂做好了一大桌子菜，都在摆上桌了。

大哥拿出一瓶好酒，说，老弟不常回来，今天中午，我兄弟俩把这一瓶酒干了。说着话的时候，大嫂已把杯子摆放在我和大哥面前。大嫂说她不能喝酒。

大哥从大清早干到十二点钟的活，他已经又累又饿了。我说，大哥你先吃点菜，再慢慢喝酒。大哥叫我也吃菜。没等我动筷子，大嫂已把我的碗里夹满了菜。我赶忙说，大嫂，我吃不下这些菜。大哥大嫂同时说道，哪里吃不下？老弟，你就多吃点，能够吃得下的。盛情难却，我也就客随主便了，只好动起筷子，夹了一个鸡大腿吃了起来。这是大嫂硬是给我夹的一个鸡大腿，说这是农村自家饲养的土鸡，肉质新鲜嫩滑，好吃着呢。我咬了一大块肉在嘴里，味道的确如大嫂所说。

席间，大嫂感叹说，现在的生活多么地好啊！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穿什么衣服就穿什么衣服，居住条件也大大改善，比以前居我家住的两间小瓦房来说，不知好上多少倍了。如今，我们村全都住上了高楼大厦，家家户户都装修得精致漂亮。这样的楼房，居住起来非常地舒服。只可惜，我和你大哥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要是减少了二十岁，生活该是多么地美好好啊！我赶紧说道，大嫂，你和大哥这么能干，身体又硬朗，年龄并不算大。现代人都能够活到九十岁、上百岁的。你和大哥大嫂一定要好好地活着，幸福还在后头着呢。听了我的话，大嫂噗嗤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是那么地开心，简直像个可爱的孩子“傻乎乎”地一样笑着。

几杯酒下肚，大哥兴奋起来。他接过话，打开话匣子，大谈起来。从过往的每一件事情说起，一件事一件事地说着。每一件事都聊得很扎心。言下之意，他和大嫂都是吃了苦头的人。聊着话的时候，大哥又不忘提醒地说道，不能光顾着说话，忘了喝酒。端起酒杯，就让我跟他干一杯。就这样，大哥一连说了数件事情，都是我没听到过的事情，他和我也因此干了数杯子的酒。不知不觉中，一瓶酒就见了瓶底了。大哥说再喝一瓶，说这话的时候，大嫂已把瓶酒从里屋拿了出来。我感觉晕乎乎的，赶忙说不能再喝了，下午还得回县城。大哥大嫂都说，不回县城了，在我家多待两天再回去。我说不行，单位里有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在我的坚持下，大哥才勉强同意不让我喝酒。大嫂给我盛了一碗干饭，又给碗里夹了些菜，生怕我喝不好吃不好。我哪里吃得下这门多的饭菜呀？我早已经吃喝得胃里饱饱的了。

午饭后，我离开大哥大嫂一家。大哥大嫂没有午休，就又去了公司上下午的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