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公堤记

夏庄

　　“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我在春天里漫步于“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朝烟”的西湖画境之中时，儿时书本脍炙人口的诗句画面一览无余的展现眼前，我决定写点什么，也算是记录生活不辜负岁月流长。

黄昏时分，西湖边一男子静坐湖边远眺，右方地面青砖上摆放着红泥小火炉，在古风布艺茶垫上放置有紫砂壶、羊脂玉白瓷杯、小精盒茶点……应有尽有。他仰靠坐在朱红色排椅上，排椅的右侧放着一把诸葛孔明的羽扇，看得出主人精致平和的生活理念。他静心的品茶冥思，在桃树下吹着三月的风，不时有花瓣随风飘落湖水中，我的镜头在静动之间定格。

我算是西湖的过客，也静坐苏公堤湖畔的青石上远眺，茶水分离的玻璃杯拎在手中，不时喝上两口韶关朋友赠与我的单丛岩茶，感觉和他不分毫厘！

他在看风景，殊不知他也是我眼中的风景。是否我也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不得而知。

三月的风从雷峰塔顶跌落，撞碎在六座石桥的倒影里，惊醒了沉睡的葑草与淤泥。

那些被苏轼揉进堤岸的往事，此刻正以桃瓣的形态漂浮于湖面，像一阙未写完的《寒食帖》，在波光里忽明忽暗。

北宋时，苏轼两度来杭为官，他带人疏浚西湖时，取湖中淤泥葑草修筑成如今的苏堤。为了保护堤岸，苏东坡在长堤两旁夹道种植香樟、杨柳、桃树等多个品种。正所谓“西湖景致六吊桥，间株杨柳间株桃”。

如今我们抚摸苏堤的杨柳，总错觉触到了苏轼掌心的纹路。那些被淤泥滋养的柳根，早已与湖底的石塔纠缠成命运共同体。

三潭印月的水中，是否还沉着当年疏浚时捞起的碎瓷片？它们与龙井茶盏的残片一起，在月光下泛着青釉的光泽，像散落人间的星子，等待某个醉眼朦胧的诗人来拾捡。

到了南宋，以“苏堤春晓”为首的西湖十景被大众知晓，这片“桃红柳绿”也点缀起无数人的西湖春天。

辛好后人没有拔柳换桃，种成别的树木，让文化予以延续，精神予以传承。如清代文学家、翻译家林纾客居杭州时，十分喜爱西湖的柳树。他效仿林启的孤山补梅之举，有年春天，自费买了上千株柳树苗，让人种到了西湖的苏堤等地。对此事十分自得的林纾，自号“西湖补柳翁”“六桥补柳翁”。

新中国成立后，杭州对苏堤、白堤所栽的桃树及堤身进行大力整治，“间株杨柳间株桃”的胜景焕然一新。

离堤时，卖龙井的老翁往我手里塞了块定胜糕。咬开的瞬间，宋时的炊烟裹着龙井的清香漫上舌尖。原来杭州人早把苏轼酿进了四季轮回：春有桃柳护堤，夏有荷风送爽，秋有桂雨飘香，冬有梅影横窗。

而我们这些匆匆过客，不过是踩着苏堤的韵脚，在时光的琴弦上，续写半阙未完的《赤壁赋》。

　　作者简介：夏泽刚，笔名夏庄、夏初，陕西镇安人，中国刑警学院刑事摄影专业，陕西师范大学法学专业，本科学历。系陕西散文学会会员、大秦岭摄影协会会员。作品见陕西文坛、散文之声、文学元素、商洛文坛等媒体刊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