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六) 花海如潮悼忠魂(上)

澄碧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第六章 花海如潮悼忠魂</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毛泽东在他晚年说过一段话,曾作为中央文件传达到基层,其大意是:最初发动文化大革命原本是想用几个月到半年时间,整顿一下党内作风,在人民群众中建立起一道‘防修、反修’的坚固长城,没有想到却被人干扰,一搞就是十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今天,那场运动早已成为过去的历史。那些历经磨难、死里逃生的人们,那些在劫难逃,冤死短命者的后裔们,纷纷口诛笔伐,舆论的偏激让没有亲身经历的年轻人,简单地把一切都归过于运动的发动者。谁是发动者?何需直言!可是张海林却有与众不同的另类观点:“从中国几千年历史观察,那场运动的发生具有必然性,不能归过于某一个人。”为此,他将《毛泽东点评二十四史》研读了十年,占据了他的几乎全部业余时间</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纵观毛泽东本人的一生,他不愧是中国近代发展史上的一位伟人、一个新时代的开拓者,一个土生土长的民族英雄,他的精神和智慧来源于博大精深的民族文化。‘以史为鉴’一直是老人家的治国之道,从老人家阅读‘二十四史’的那些密密麻麻的批注中,不难理解他的本意,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新民主主义革命何尝不是‘三十六路诸侯,七十二路烽烟’如何凝聚人心,将‘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世代传承是老人家晚年的最大心病,‘火烧功臣楼’太过偏激,他想利用信仰的力量铸造一座永不变色的红色江山。这是张海林几十年悟出的一套奇谈怪论,当然在今天没有人给他扣帽子、打棍子,人们对他的那一套说法不过付之一笑,算是对他的尊重。</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天灾人祸</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九七四年,毛泽东已经是80高龄的垂暮老人。在他身边老一代革命家所剩无几,拨乱反正势在必然,邓小平等在运动初期被打倒的干部又一个个被解放出来,回到了工作岗位。中国科学院保皇派曾经死保的原科学院第一把手也东山再起,先是当安徽省委书记,后又当财政部长。科学院的造反派头头们也一个个滚蛋了,研究所的派性痕迹在淡化、人事关系在重新组合,一批远比张海林资深的科学工作者重新回到重要岗位上,人们开始看到了新的曙光。但政治第一,仍是全国的大形势,‘抓革命、促生产’流于形式,人们又不得不再次失望地等待。然而整个国民经济的全面崩溃,却让人无法平静,人们对上层领导集团内的斗争变得敏感了,对问题的思考变得更加理智和成熟了,正如毛主席他老人家所说:“在斗争中学会了斗争。”</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邓小平复出,人们欢欣鼓舞。这个当年的党内‘第二号最大的走资派’大刀阔斧地拨乱反正,抓革命、促生产真正见到了成效,可是不到一年,一股逆风又甚嚣尘上,“走资派还在走”把老邓再次推到浪尖上。“天怒人怨”七五年河南水灾是前奏,那场水灾所带来的巨大经济损失和对全国的震撼是有史为证的,苏、豫、皖三省整个淮河流域陷入一遍汪洋泽国,横尸遍野。时过三月,张海林和秦先生到河南驻马店出差,还看见那广阔原野沟壑纵横、渺无人烟、淤沙超过数尺的凄凉景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窒息的恶臭。随行的当地人,叙述着当时睡梦中瞬息即被吞咽的村庄、农舍时,禁不住失声痛哭起来,人们忘不了那些鲜活的生命在末日来临时的挣扎,那成排、成堆的,赤身裸体的尸首,向幸存者叙述着他们的无助与绝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造成那场灾难的是天灾、是自然的惩罚,但人们在痛思中也无法掩盖其人祸的罪恶。板桥水库是新中国成立后河南的一项水利工程,在它的历史上和当时的每个中国人一样遇到一个动荡的年代,在阶级斗争为纲、政治运动第一的主导下,疏于严格管理,在那些成天只关心‘抓革命’的人眼里,人民生命财产算不上甚么。据说当水库超过警戒线时,管理者还一无所知,在水库大坝崩塌前,事先没有任何预警措施,突入其来的大水使几十万鲜活的生灵在睡梦中瞬间消失。</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板桥水库下游不到一百公里,豫中平原的驻马店,由于相对地势较高,是那场灾难中的唯一‘诺亚方舟’,在洪水来临之际,顷刻间那里回到天地初开,洪荒混沌中,横尸遍野,与死神擦肩而过的难民阻塞了小城的大街小巷。对于文明社会的今天,本来应当是救死扶伤,体现人间真情的战场,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竟然出现了乘机大发灾难财,掳掠死人手表、抢捞浮财的一群魔鬼,眼睁睁看着一个个生命在绝望中挣扎。更让人怒不可遏的是当时国家调拨的紧急救援物资,竟然也有当官的敢于中饱私囊。不竞让人悲叹:“十年文革,除了人性的蜕化,到底还剩下了什么?”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此情此境,让一贯谨小慎微的秦老先生也拍案怒斥:“国之非国,民之非民,可悲呀!可叹!” 张海林接过老先生的话说:“小民何罪?乃枭雄乱世,积怨必乱,乱极必反,此乃先兆!”其实,当时的每一个中国人都有太多的激愤在发出一连串质问:</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到底生产重要、还是革命重要?甚么叫‘以生产压革命’?到底谁是正确路线?”</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文化革命到底给中国人民带来了什么?”</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中华民族的传统道德在哪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人性的泯灭,就是民族的消亡,中华民族新的希望何在?”</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人们心中淤积着太多、太多的困惑,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使华夏大地在颤抖!一九七六年的一月周总理逝世,顿使华夏神州天塌地陷,伴随着全国人民的悲痛,火山终于爆发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周总理以他一生在中国革命史上的伟大贡献以及他在文革中所扮演的角色、古往今来所没有过的人格魅力,赢得了全世界人民的尊重与热爱,然而夺权野心日益暴露的四人帮却视他为最大的障碍。按理说,周的逝世正好符合四人帮的心愿,可是因悼念总理而点燃的燎原怒火却让他们恐惧,所以还在‘热丧’之中,四人帮就迫不及待地利用他们控制的权利下达种种禁令,利用文汇报和两校发动舆论攻势,企图把对总理的悼念活动降低到最小程度。谁知广大人民群众却无视禁令,伟大旗手的指挥棒失灵了,一场中国近代史上最伟大的,自发的群众运动就像板桥水库的洪水转向罪恶者冲击过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悲声动地震寰宇,泪雨滂沱洒九州。怒火中烧讨国贼,奸雄不灭恨难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总理遗体火化那天,凄凤苦雨,从天安门到八宝山数十万群众自觉汇聚在两侧路边为总理送行,痛哭哀悼之声,震撼神州大地,全国亿万群众通过电视、广播参与悼念,这种缅怀的情思与对四人帮倒行逆施的抗议交织在一起,使得那场悼念活动变成了持续的对抗。人们开始向天安门广场的人民英雄纪念碑聚集,一天又一天络绎不绝,人们用鲜花、用挽联和悼词来表答发自内心的哀思,表达对时局的忧患,表达对四人帮的不满。到清明节前夕,天门广场变成了花的海洋、诗的世界,每天人山人海,朗诵诗歌、悼词的,发表演讲的一拨接上一拨。可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却有人偷偷地把那些花圈、悼词全部收走,但第二天很快又是新的花圈摆满广场。而且花圈越做越大、越做越重,到后来最大的花圈高达十米,重达千斤,为了防止夜间被人搬走,工厂的工人干脆把花圈用电焊牢牢地焊接在广场上,人民群众自发地组织起夜间巡逻队监护现场,整个北京城笼罩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全国亿万人的神经都被天安门广场的花圈牵动着。据说当时全市的小偷都宣布,为悼念总理,‘罢偷’一个月,从而使得北京城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良好、和谐的社会风尚,走在街头,认识不认识的人都会用忧郁的眼神互相点头致意。</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中国历史上,乃至世界近代史上,几乎所有的群众运动都是以年轻的大学生为先锋,他们是运动的发动者和推动者,北大、清华一直是中国近代历次革命群众运动的摇篮。然而那时的北大、清华却已经被四人帮控制,成为他们阴谋活动的基地,以‘粱效’为名的御用文人,名噪天下。所以唯独这场中国最伟大的群众运动的发动者和推动者是广大市民、工人和职员,是一场全民的、自发的反抗运动,它展示了全民族的觉醒,它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对死者的悼念,而是向四人帮发起的公开宣战,矛头直指他们曾经拥护过的‘伟大旗手’。历史再次证明群众不是阿斗,群众不可愚弄。两年后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整理出版了一本‘天安门诗抄’,编者在前言中写道:‘愤怒出诗人’愤怒的人民以诗词为武器,向“四人帮”呼啸着发起了冲锋;一首诗词就是一把匕首;一首诗词就是一把火炬……这些凝聚着革命人民血和泪的诗词,无不出自作者灵魂深处的呐喊,张海林至今还保存着这本中国乃至世界文学史上绝无仅有的出版物。</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九七六年带给中国人民的,近乎是一个绝望的时代,周总理逝世及随之而引发的四五清明节事件刚刚过去,邓小平再次被打倒,人们还在压抑中挣扎,紧随而至发生的唐山大地震,朱老总、毛主席相继逝世,简直就是雪上加霜。今天人们谈论那场大地震,更多地是抱怨科技落后,归之于“天怒人怨”的宿命论,很少有人知道其中鲜为人知的内幕。</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国在地震预报研究领域并不落后于当时世界水平,地质学、地球物理学以及其它相邻学科都有一批堪称世界级权威的老科学家,早在五十年代就开始从事地震预报的相关研究。七十年代中期,全国上下闹地震,搞得草木皆兵,对促进该学科的发展更是起到了推动作用,使其相关观测台站等硬件设施建设得到加速发展。一些年轻的科学工作者、乃至各行各业的业余爱好者都加入到这个研究领域去,一时成为最热门的学科。张海林所在研究室老主任秦先生,早年从事过‘物理探矿’研究,曾在地震研究中有过杰出贡献,在三线基地他一直被作为学术权威、旧的资产阶级知识分子被靠边站,没有更多的工作,于是他重操旧业,在没有任何经费支持下,组织了一帮科技人员开始了地震预报的业余研究,其后到八十年代他重新恢复工作后,干脆就回到地震研究所从事专业地震研究,而且成为该领域的科学院院士。</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科学界都清楚,唐山地震是我国科学家首次做出准确预报的大地震,也是当时世界范围内,唯一的、首次准确预报的地震,它标志着我国科学家在这一领域的世界领先地位。然而这一成果却被人为地扼杀了,一场震惊世界的自然灾害吞没了唐山,数十万人遇难。</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当时国家地震局的头儿是一个造反起家的小人物,文革前由于和单位领导有积怨,在文革中变成一个坚定的革命造反派,是‘打倒一切’的极左分子,在夺权风暴中,青云直上成了革委会第一把手。四五清明节事件后,四人帮在全国发动了遭到全民抵制的‘批邓’运动,然而那个‘得志更张狂’的小人物,却极力推行四人帮路线。据说,当唐山地震的警报材料报到国家地震局时,那个小人物不以为然,顺手放在一边,继续策划他的‘批邓’大会,要‘革命第一’不能抓了科研,丢了革命。由于这一不不可原谅的罪过,坐失了一切可以减少损失的防灾良机。当然,事后这位造反派滚蛋了,但是那惨烈的数十万人的生命却是无法挽回的。唐山地震留给人们的教训,就是要尊重科学、相信科学,自然灾害是可怕的、无情的,但人的愚昧和麻木,比自然灾害还要更可怕,更无情。</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15px;">(未完待续)</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