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看山西好风光（三）——登北岳恒山，方知人心不古 寻禅五台山，人间有劫需渡

寂寞之春

　　踏遍五岳人未老，风景这边独好。

钟情于山，痴迷于水。始于2016年，那时就有一个小小的愿望：走遍三山，征服五岳。

三山指黄山、庐山、雁荡山，五岳则以五行观念按方位命名，有东岳泰山、西岳华山、南岳衡山、北岳恒山和中岳嵩山。三山五岳巍峨险峻，气势磅礴，是中华民族精神的象征，是一座座蕴藏美质、激发灵感、触动爱国情思的名山。

　　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没有比人更高的山。

一年一个主题，一次一个目标。祖国的版图被我们用脚和眼镌刻在心中。

　　大同的天气刚下过雨，天朗气清，给人感觉特别凉爽，适合于登山。

　　在驱车前往景区的路上，远看恒山，气势磅礴，群峰东西横卧，犹如绿毯上的睡美人，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雄姿妩媚动人。

恒山的棱角是青铜剑淬火时崩裂的残片。晨光刚劈开雁门关的隘口，我们便踩着露水往天峰岭去。

悬空寺的斗拱自崖壁横刺出来，木梁里渗着北魏的桐油香。栈道下三十丈处，金龙峡的雾霭正吞吐着唐峪河的寒光。扶铁链转身时，忽见朱漆廊柱间闪过杏黄道袍，惊起檐角铜铃乱颤，叮叮当当抖落几粒陈年鸟鸣。

过虎风口，山势陡然折成直角。风从雁翅般的山脊上俯冲，卷着金大定年间的摩崖石刻呼啸而过。崖柏根须如道人银髯，在风里簌簌写着狂草。歇脚的老樵夫递我半葫芦山泉，指缝里嵌着紫荆花的淡紫——那抹颜色后来印在琴棋台的残局上，与李太白的醉墨洇作一团。

抵会仙府，云气正漫过元代石碑的裂痕。石龛里真武大帝的玄袍泛着铜绿，供案前新换的松枝却鲜嫩得能掐出水来。守观的道长在廊下烹茶，陶壶嘴喷出的白汽，恍惚化作永乐年间徐霞客留下的半句游记。

攀至天峰顶时，烈日正熔在浑源城的炊烟里。极目处恒宗岩泛着铁锈红，恰似丹炉里未熄的余烬。忽有夜雨扫过飞石窟，亿万年前的波痕在石壁上复活，漫山遍野响起太古的海潮声。我攥紧掌中那枚被体温焐热的玄武岩，恍惚触到了大地深埋的命纹。

　　五台山的晨雾是蘸过墨的。天还没透亮，黛色山影便洇在宣纸般的云雾里。我们跟着三三两两的香客往显通寺走，布鞋底碾过青石板上细碎的苔痕，仿佛踩碎了几百年的光阴。

山门朱漆剥落处，铁锈色的木纹里渗出松脂香。大殿檐角悬着的铜铃突然轻响，惊起檐下小憩的灰鸽。老僧合掌立在廊下，袈裟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内里褪成月白的僧衣。他垂目数念珠的模样，像极了殿前那尊被香火熏黑的金刚力士。

转到塔院寺时，日头正悬在白塔尖上。转经筒铜皮泛着暖光，经年累月的摩挲让浮雕的六字真言变得圆融。有位红衣喇嘛三步一叩，绛色僧袍在石阶上拖出蜿蜒的褶皱。他的额头沾着香灰，手掌拍击地面的脆响，混着藏语诵经声，在经幡猎猎的风中碎成齑粉。

登黛螺顶，一千零八级石阶如同悬垂的念珠。半山腰遇虔诚的香客，一步一跪，一步一叩，用心者，额头破皮，渗血也浑然不觉。不知他经历了多大的苦难，用几乎自残的方式来渡劫。及至大螺顶，忽见云开处五峰环列，恰似五瓣莲花托着金顶浮屠。山风掠过松涛的刹那，檐马齐鸣，恍若千年前法会上不散的梵呗。

下山时暮鼓已起。卖香烛的老妇正在收摊，黄表纸在竹篓里沙沙作响。山道拐角处，玛尼堆上新添了块青石，刻着"回头是岸"四字。不知是谁放生的灰雀掠过经幡，翅尖扫落几粒陈年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