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颂》创作者之子，曾是我兄长般的领导

远影孤帆

凌晨醒来。无意中在网上搜到一个钢琴、小提琴二重奏视频，演奏的是《珊瑚颂》。一遍遍听，便听曲思人了…… 《珊瑚颂》，歌剧《红珊瑚》主题曲。《红珊瑚》——海政文工团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创作的一部非常轰动的歌剧。那几年，还有两部歌剧，同样脍炙人口——1964年，空政文工团创作了歌剧《江姐》；1958年，湖北省歌剧舞剧院创作了歌剧《洪湖赤卫队》。这三部至今家喻户晓的中国“红色”歌剧，应该是文革前最有影响力的歌剧音乐作品了，体现了当时中国歌剧的繁荣和实力。很喜欢这首旋律优美的《珊瑚颂》。一直酷爱古典音乐和抒情音乐的我，在我的工作用车音响U盘里，有我第一批就录进去的几个不同版本的《珊瑚颂》，分别是内地和港澳台歌手演唱的。今天凌晨，听着《珊瑚颂》，望着窗外渐渐泛起的鱼肚白天色，不禁想起了我的老领导，老赵—— 老赵，我的老领导 那一次，我去机场接从北京来我们武汉办事处出差的，刚刚从国家局司长位置上调来我单位北京总部不久的领导老赵。在从汉口回武昌的途中，当车上反复播放出不同版本的《珊瑚颂》时，老赵突然问我：你这么爱听这首歌曲啊？我：是啊。赵：这是我爸和他的海政文工团创作的。我愕然了。接下来我和老赵一番闲聊，知道了老赵的身世——老赵也是军人子弟，在北京海军大院长大。他老爸是三八老干部，文革前的海政文工团团长。我知道我喜欢的《珊瑚颂》是歌剧和电影《红珊瑚》的主题曲。但我没想到歌剧《红珊瑚》及其《珊瑚颂》，是他老爸一手主抓创作出来的。……大概同是军队大院子弟缘故吧，年长我几岁的老赵，和我除了是同事上下级关系，还和我成了朋友。我搬家要装修，他给我介绍他的欧洲墙纸中国总部关系，帮我买到了不仅环保，还非常非常价廉物美的墙纸。他退休常住到海南以后，多次给我打来电话，盛情邀请我去海南，去仅住着他和夫人两口子的他家过冬。…… 身居正司级领导职位的老赵，不仅和我无话不说，还和我有一个共同爱好——爱吃油炸臭干子，爱吃猪下水做的菜。记得老赵有一次来武汉出差，为了答谢湖北省当地政府对我们工作的支持，指示我在东湖宾馆安排一桌7-8人参加的，主宾是湖北省相关领导的小型宴请。在告诉我宴请不要超过多少钱，不要用茅台五粮液之后，特意要我上一道菜——油炸臭干子。油炸臭干子，类似湖南长沙臭豆腐，江苏苏州炸豆腐，那类路边摊、大排档小吃。这油炸臭干子，能端得上湖北省委接待办管理的，毛泽东等中央领导来武汉必在此下榻的东湖宾馆餐桌吗？果然，在我们办公室主任和东湖宾馆餐厅经理提出菜单要上油炸臭干子时，经理为难了，说东湖宾馆餐厅从来没做过这道菜，而且这道菜气味特殊，在东湖宾馆这样的环境里，不大合适。我只好亲自出面，找了东湖宾馆领导后，餐厅答应破例，做这道油炸臭干子。当油炸臭干子被端上餐桌时，老赵和省领导不约而同大赞起来，并开始大快朵颐。在其他菜肴基本没动的情况下，一盘再普通不过的油炸臭干子，很快被老赵带头，省领导紧跟，一起干掉了。意犹未尽的老赵小声对我说：你看，省领导最爱吃油炸臭干子了，你再给上一盘吧？这哪里是省领导“最爱吃”？分明是你老赵最好这口。呵呵，老赵你这是假公济私了。我赶紧让厨房又上了一盘油炸臭干子。在第二盘油炸臭干子瞬间又被风卷残云之后，老赵又悄悄问我：“能不能还上一盘”？当我再次喊来餐厅经理，告诉“还上一盘”后，餐厅经理直接在包间里对我们所有进餐者抱怨起来了：“没有了。我们从来不做这道菜的。今天我们破例进了这些臭干子，都被你们这桌贵宾吃光了。现在厨房都是油炸臭干子味道，大厨们已经有怨言了，怕做别家的菜，串了味”。餐厅经理苦笑着解释，我们听了都哈哈大笑。 还记得又一次，老赵来武汉出差，我们办事处办公室在单位餐厅给刚刚从机场到达我们办事处的上级领导老赵，安排了简单的工作午餐，其中有红烧肥肠、红烧猪血两个老赵爱吃的“硬”菜。那两天，我利用去北京开会的机会，顺便把北京新配发给我们办事处的一辆工作用车，开了回来。此时，我正在从郑州赶回武汉的京港澳高速公路上。当我在中午一点多钟赶回到单位，一边吃着单位给我留下的午餐，一边听办公室主任汇报：老赵指示说，“老h马上要赶回来了，咱们别把好菜都给吃完了，给他留点，他也爱这口”。老赵一边笑眯眯地听，一边对我说：快吃快吃，这菜要是凉了，就不好吃了。 更让我感动的是，当老赵有一次来武汉，我偕夫人一起参加了一次与老赵的聚餐。聚餐中老赵随口问了我夫人一句：小王，你最近去过北京没有？我夫人回答说：我去过一次北京。那还是很多年以前，我们儿子还小的时候，我们带他去天安门广场看了升旗。听到这，老赵严肃起来了，问我：你调到北京工作十多年了，就没有利用出差的机会，顺便带夫人去北京看看？而且你还有那么多大学同学在北京。我回答：我一年起码要去北京出差10次以上。但我和我夫人说过了——在我调到北京工作之后，直到我退休之前，我不打算带你去北京。因为我不想让别人有我利用出差之便，带老婆公款北京旅游的误解。如果你想去北京，就等我退休了，我们自费去北京好好玩玩。老赵听到这里，不禁感概起来，他不和我说话了，转而对我夫人说：小王，你别听老h的，你如果想来北京玩，老h如果没有时间陪你，你随时给我电话，我放下所有工作，全程接待你，你可一定要来北京哦。 一个人的职业生涯中，能遇到这样的好领导，不是他的幸运吗？的确，在老赵从国家局资深正司长位上调到我单位北京总部以来，老赵从来不在我这个直接下级面前摆架子，每次我回京述职、开会、汇报工作，总能感受到他的笑脸，还有他的轻言细语。我去老赵宽敞的办公室汇报工作，老赵总是从硕大的办公桌后的椅子里走出来，和我并排坐在他办公室中的同一个长沙发上，促膝谈心般地谈工作。在工作中，老赵总能认真倾听我们驻外部门的声音，支持我的工作，让我感受到了北京领导的理解与信任。山东籍的老赵，爱喝点酒，酒量也好。但每次来武汉出差，老赵中午从不喝酒，晚上喝点酒，也从不喝醉，从没看见他饮酒失态。老赵在武汉工作之余的晚餐中，如果我请他喝点酒，他是绝对不许上好酒的。如果我拿一瓶湖北十五年白云边“应付”他，他就非常开心了。他和我说，他来武汉出差，如果不是工作宴请，加上我不沾酒，只要给他来一个扁瓶“小二”，就行了。我说：老赵，你真好打发。老赵笑了，一口地道北京话回应：咱一家人，就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了。的确，作为老赵的直属部下，和老赵共事十年，我去北京不下100次，但我不知道他家在哪，更没有给他送过任何钱物。我和老赵，是纯纯的上下级关系，是妥妥的君子之交。其实我遇到的好领导，还有老赵的前任，并且和老赵有着同样工作作风的，可亲又可敬的，也是从国家局正司长位置上成为我领导的老白、老丛。非常惋惜的是，退休仅仅几年的老赵，走了。罹患于肝癌。还有同样长我几岁的老领导，老白，也走了，也是肝癌，也好酒，陕西人，陕西出酒篓子吧。老赵爱酒，酒量好，也许是他山东籍贯的酒坛子遗传基因吧。也许正是因为酒，更确切地说，是因为劣质酒，害了他吧。老赵，生长在北京军队总部大院，长期在中直机关单位任职的正司级领导干部，根正苗红的红二代，不喝好酒，也许在不了解他的人看来，是“作”，不可思议。但这就是与我共事多年的，真切真实的，坦诚坦荡的，我心目中的老领导，好兄长。当北京同学给我电话，告诉我：老赵病了，住院了时，我夫人马上对我说：你要不要去北京，看望一下老领导？他一直很关心支持你哦。我当时回答说，我们单位有纪律，不让下属去各级领导家串门。但我心里有数，老领导退休了，病了。看看老领导，人之常情而已。我给老赵打去电话说：有机会我来北京，来看您。老赵很爽快：好啊。但你别特意来，有机会出差来北京了，顺便到我家坐坐吧。当同学又来电话，告诉我老赵离世的噩耗时，我很意外——太快了吧！老赵刚刚退休不过两三年，正是放下工作烦恼，安心享受生活的时候，怎么就走了呢？看来他是无福享受安闲哦！老赵，我可敬的领导，我可亲的兄长，从此离我而去了。现在还是清明时节，一曲二重奏《珊瑚颂》，让我思念起了我的领导，这个有着“红二”血统的，真诚坦诚的老赵，赵兄。此时此刻，老赵的音容笑貌，在我的脑海里，伴随着低沉舒缓的《珊瑚颂》旋律，栩栩如生了。谨以此文，缅怀我兄长般的好领导，老赵。还有同样的好领导，老白。 这是从网上查到的，老赵老爸的资料： 云来遮雾来盖云里雾里放光彩；风吹来浪打来风吹浪打花常开。 谨以此文，缅怀我兄长般的好领导，老赵。还有同样的好领导，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