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炊

南京老粮人

上世纪七十年代，连队执行野战任务，官兵没有压缩饼干可“啃”。当今装备的“炊事车”，尚没有面世。

那时，野战条件下，官兵的一日三餐，全靠“行军锅”野炊来保障。

记得1971年9月14日凌晨，我连奉命紧急移防，到上海凌桥镇海边，执行对海对空警戒任务。

全连约于凌晨2时许，抵达任务地，快速卸下装备，即在遍地钢芦（硬似竹竿的海滩芦苇）的海堤上，紧急构筑野战阵地。

炊事班羊班长率领我，去寻找适合“埋锅造饭”的点位。羊班长一手拎着马灯，一手提着野炊工具；我背着“行军锅”，提着“工兵锹”，紧随其后。

我们沿海堤内侧，前行约六十米，见到几间民房，附近有个大水塘，岸边有两条丅形走向的水沟，夹着一块平坦地。

羊班长站在紧邻水沟的地上，抬脚用力踩了几下、说: 就选这里。靠近水塘便于取水、淘米、洗菜；挨着水沟有利散烟排水。

我按羊班长定的点位，将“行军锅”反扣在地，用工兵锹沿锅边划了一圈，标为锅沿外径线。

我拿开锅，按照“灶沿略小于锅边、锅底距灶底约15公分”的要求，开挖灶膛坑。

羊班长负责挖灶口坑、添煤口、送风出渣口和散烟道等细活。他的操作，直接关系灶体牢固，送风畅、炉火旺和散烟快。

两人配合默契，约二十分钟，就挖好灶坑。摆好炉排，接上手摇鼓风机，大功告成。

随后，我去水塘洗锅取水。羊班长将行军锅就位，倒满清水，生火烧开水。

羊班长烧水时，我去货物堆放处，搬来保温桶、切菜板、燃媒、米、面、油、酱菜等物资。

羊班长特意在盛满开水的保温桶里、放了几小勺盐。他说:大家构筑野战工事，出汗多，需要补点淡淡的盐水。

我们把开水送上阵地。只见官兵们挥汗如雨，正为平整炮位、扫清射界，砍伐海堤上密集的钢芦。有人头也不抬地吼道“请打开桶盖、冷一冷再喝”。我们照办。

我们返回野营灶边。我淘米煮稀饭。羊班长把操作台板放在地上，和面、发面、揉面，制作葱油大饼胚。

稀饭烧好后，两人协力抬起锅，换上另一口锅。我蹲在灶口坑，手摇鼓风机、添煤烧火，羊班长则摊葱油大饼。

早上七点，我们准时将稀饭、大饼、酱小菜送到阵地。大家席地而坐，盛一碗稀粥，抓一张大饼，美美地边喝粥、边啃饼。

我们接着开始忙下一餐。

上海九、十月份雨水多。雨天野炊，我们穿着雨衣烧饭炒菜，既不利索，又不能有效挡雨。人与饭菜被雨淋，已经无法避免。

一个月后，战备等级从“人不离炮、随时开火”，转为“阵地训练、随时待命”。

此时，连部组织几个人，就地割芦苇茅草，为饮亊班搭起一间、不足十平米的简易“草棚”。

筒易“草棚”，虽能遮阳，避小雨，却不能挡大风大雨。羊班长和我，经常似落汤鸡一样，浑身湿透。

有一天，一阵狂风暴雨来袭，把“草棚”掀翻了。一锅菜，瞬间被污染“报废”了。

连首长就此决定: 紧贴海堤的反斜面（避风），就地取材，再建一座多功能的野战“厨房”。

心灵手巧的官兵，立即分头行动。有的去采购油毡、红砖；有的割来茅草，编成草排，当作屋面；有的砍来芦苇，捆扎成圆柱形，作为房樑和立柱；有的编扎芦苇墙壁……。

不到三天，建成了一座近三十平方米的、“豪华”且“奇葩”的多功能厨房。

所谓“豪华”，指屋面“草排”下面、铺了油毡，避免漏雨；又用红砖砌了两口锅的大灶台。野炊条件大有改善。

有了固定灶台，可以蒸馒头、花卷、包子等面点；也可以多烧热水，供大家抹身（尚不能提供洗澡水）。

所谓“奇葩”，是与灶台相邻，置放三张折叠方桌及木条凳，能一次满足三个班同时就餐。雨雪天，撤除方桌，这里又成了集中上课的“教室”。

大家坐在“教室”条凳上，边欣赏炊具碰撞声，边闻着饭菜香，边听军政课。这种世界军营中独创的多功能厨房，别有一番情致。

至次年夏季，我连奉命撤出野战阵地，结束了历时九个月、枕海堤露营、闻涛声入眠、伴海浪驻训、经风雨厉练的野战任务。

艰辛的野炊经历也随之落幕。

（ 附图系网络截图后修饰 ）

野炊烹饪

野营灶结构

（ 谢谢阅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