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敦厚与聪明》</p><p class="ql-block"> 五十年前的今天——四月八日，我插队落户来到了农村。从这一天开始，我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迈开了人生的第一步。一切都从第一次开始；并且经过了无数个第一次，才逐步地看到了和认识了，大千世界中极小的一部分，和茫茫人海中很多，但有限的人和事。</p><p class="ql-block"> 我虽然对“农民”是有一定的认识；但这些认识肯定是浅显的、不全面的。这如同认识了树上的一片叶子，就能说认识了树上的所有叶子吗？因为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回想起近四年的知青生活，对“农民”的认识，也是经过无数个第一次后，才得到的。现在想起，我仍然是感慨万千；那些曾经的往事，虽然遥不可及，但仿佛就在眼……</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田里间谷苗，笫一次看到了农民温柔敦厚的本色。</p><p class="ql-block"> 那是一个正当十分春色，大地披上了绿色衣装的季节。那是我做知青的第一次的劳动——田里间谷苗、拔野草。生产队长带领我们七、八个男女知青，来到山脚下，一块近三亩是属于旱地的谷子田边。他得到我们认识谷子的肯定回答后，就告诉了我们，谷苗之间的距离为十厘米，就走了。他可能认为我们是“知识青年”会干好的；也可能将这块靠天吃饭的旱地，作为教育我们的试验地。</p><p class="ql-block"> 这块近三亩的旱地，由于去年冬天的几场大雪，今年的墒情很好。田里是一片绿色，每片叶子上都有点点滴滴的露珠，阳光下闪着耀眼的银光，一片生机盎然；我们都有点心旷神怡的感觉了。但感觉后，我们又迷惑了；分辩不出谷苗和野草。田里的叶子都是线状披针形的，只是宽和窄的区分；颜色都是以绿色为主，有浅、有深。我们讨论了一番。机械地决定，以当时的八个现代样板戏为借鉴。样板戏中的好人，都是“高、大、全”“红、光、亮”；那么自然推出，谷苗也应该是长得好看的、健壮的。谁知道不仅闹出了笑话，而且还给生产队造成了一些损失。傍晚，队长带着记工员来验工，看着田里，脸上露出了愠色。因为我们拔掉的乎都是谷苗，却留下了野草。我们感到很内疚，队长他们却用心底发出的温柔来安慰我们，显示出了农民敦厚的本色。第二天，生产队在这块田里补种上了荞麦。</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看到了敦厚的农民，眼中有狡黠的光芒；第一次发现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有着运作社会协作的聪明才智。</p><p class="ql-block"> 那一年，在我插队期间，地方政府给农民下达了，向国家上交生猪的任务。我所在的生产队有一百多口人，按一百斤重的生猪，一年要上交近二十头。只有完成了任务，才能得到化肥、农机等其它生产资料的分配。生产队是有养猪能人，但缺乏资金，人力也有限，很难完成地方政府下达的任务。社员犯愁，队干部犯难。召开了二次社员大会，也没有找到办法。为了找出办法，生产队长，带着会计和两位养猪能人，出外考察去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六天后，队长他们回来了。再次召开社员大会。生产队宣布制定的计划：一，派两名养猪能人，前往十多公里外的驻军司令部、新建的大型猪场，做技术指导和猪瘟防疫；并且要为司令部机关食堂，常年保障洋芋的供给（部队按价收购）。生产队每年可得五十头生猪；并且猪粪归生产队所有。二，生产队与五十公里外的山区某个生产队，达成了用我们的水烟叶，交换他们的洋芋。</p><p class="ql-block"> 汗水乘坐着时间，来到了年底；智慧驾驭着汗水，驮来了果实。因为部队资金丰厚，选的都是优良品种的猪崽，又饲养有方，每头生猪都在二百斤以上；远比农户饲养的生猪重一倍还多。生产队只付出了，两个人的辛劳与智慧，并且还得到了大量的猪粪。另外一个协议也获得了收益；用水烟叶换来了数千斤的洋芋，卖给部队后又拿到一笔不小的经济手入。</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一年的冬天，随着冬至的到来，西北农村的天气非常寒冷。白虎山穿上了厚厚的银装；冰雪下，白虎静静地卧养。宛川河盖上亮光光的冰被；河面上人来人往，冰封下涓涓流淌。我所在的村庄，尽显出一派北国风光。但就在年底前的八、九天内，生产队却迎来了两件喜事。首先是驻军司令部用汽车，送来了生产队应得的五十头生猪。生产队作出决定，三十头上交国家；本应交二千斤重量的生猪，却交了六千斤生猪，超额二倍，完成了任务。又过了五、六天，又迎来了第二件喜事。地方政府按政策，分配给生产队，一台手扶拖拉机和二吨化肥；而且授予生产队为“模范拥军生产队”的称号。生产队在获得名利双收的同时，也将让每家每户得到大的实惠。因为生产队现有二十头待宰的生猪；有大量的猪粪做肥料，会剩下不少的化肥；还有卖洋芋得到的一定数量的资金。</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听当时的一位老农说：那一年的春节，是近四十年来，过得最富裕、最热闹的一个春节。之所以富裕、热闹，是因为每家都分得了近百斤的猪肉，用化肥换来的几十斤食用油，还分得不少的卖洋芋的钱。每家女人们都穿着漂亮的衣服，带着穿着新衣服的孩子们，去走亲访友，去拜年。村里的男人们，天天都有肉吃，有酒喝。生产队出钱，请来了一个秦腔班子，唱了三天的大戏。社员们尽情享受着，用勤劳和聪明换来的幸福与快乐。</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五十年来，每年的四月八日——这一天，我就会想起，我的那段知青生活；我就会想起，那些曾经熟悉的、敦厚而聪明的、一大群体的农民。农民是平凡的，却又是伟大的；他们待人敦厚，但遇事又聪明智慧。正是这些农民用行动证实了——敦厚的人最聪明，勤劳的人最高贵。</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