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草包抗洪水

盛爱生

上世纪五十年代，每到一年的汛期，家乡人人总会提心吊胆，害怕发大水。那个年月抗洪排涝成了村民天大的事。

秋收后的小村，当你走在村间的小路上，小路的一边是一幢幢白墙黑瓦的村民住家屋，另一边是一个个像城堡的稻垛或稻草垛。我们小伙伴们常在这些稻草垛间捉迷藏游戏。这时耳边传来阵阵嚓嚓、拍拍的声响，那是村民家草包机正在编织草包发出的声音。

那几年家家户户女劳力忙着织草包。一捆捆的稻草堆放在织机旁，织工们将一根根稻草喂进织机里，一段段草帘从织机下吐出。一捆捆草帘搬往农家，一双双熟练的手，缝边、锁口，一只只草包从他们的手中生出，又打包运往仓库。

1954年的汛期洪水是我一生所遇到的最大一次。那年我14岁，亲眼目睹凶神恶煞般洪魔肆虐家乡农田的情景和村民用草包抗洪抢险的生动场景。

我上学路上有一段走在南湾港的北河堤上。这几天，看着港里水一天天的涨，几天前还见水平面离堤有一段高度，看着水面升高，水浪拍打着堤岸。年年、时时温顺的南湾港一改常态变得蛮横无理起来。今天水淹过了堤岸。冲进稻田，河水溢出了小村内河，漫过了稻场，流进了家家户户的房间。堤岸上垒起了装着泥土的草包长城，家门口填上了一排砖头。

有一天，从堤上传来溃堤的消息。汹涌的河水一泻千里冲进稻田，顷刻之间，小村几百亩水田被淹，往远处望去，白花花的水面，秧苗浸在水中，只见一片片稻叶飘在水上。小村劳力在乡村干部的带领下奋战在抗洪一线，他们有的从仓库运出草包，奔向溃坝的河堤，有的扛起锄头，朝一个方向跑去。挖泥的挖泥，装包的装包，人挑肩扛装满泥土的草包抛进溃堤里，人人汗淋浃背，个个形如泥人。

在抢堵溃堤的同时，村民架起了水车，吱吱嘎嘎日夜将稻田里的水往河里排。就在抗洪的紧急关头，政府送来了几台大型抽水机。抽水机有的架在堤岸上，有的直接置于船上，柴油发电机发出了震耳的声响。抽水机一接电，马上运作起来。能钻进小孩的黑色铁管一头浸在稻田里，顷刻之间强大的吸力将水吸进水管，水田挖了一个水坑，坑水面形成深深的旋涡。管子的另一头像大炮管朝向河道，一股白花花的水柱从管中冲出抛向空中又如倾盆大雨落进河里。

这一年洪灾还是歉收了，小村家家户户收到政府运来的救济粮。

在这抗洪救灾中草包发挥了它重要作用。

去年我回老家重走童年常走的南湾港（我们叫它南大港）的河堤，宽广的河面微风吹过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二弟告诉我水泥岸堤可抵御百年不遇的洪水。南湾港这条被驯服了的水龙再次温顺地流淌在港湾之中，服服帖帖地为当地百姓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