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头早春印象

冉冉

在我看来，人和人的相遇相识是缘分，人和城的相遇相识也是缘分。这两年和内蒙古很有缘分。2009年，厦航开通呼伦贝尔直飞航线，有个老乡首飞去呼伦贝尔旅游，她回来和我说，草原太美了，太好玩了。那几年的暑假，我每年都计划去呼伦贝尔旅游，可是一直没有成行。后来便把呼伦贝尔搁置一边。去年九月份无意间和几个朋友去了呼伦贝尔看秋色，三月份又无意间来到包头。3月12号下午，媳妇听完讲座，我们一行三人便马不停蹄到北京清河火车站乘坐6点08分G2485的高铁前往包头。

清河火车站不大，乘客也不多。我们很快过安检，上了动车。高铁风驰电掣开往大漠，这时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动车行驶了五十分钟就到了张家口车站。夜色朦胧中，张家口三个大字映入眼帘，LED夜景工程把城市打扮得如梦如幻，富丽堂皇。虽然张家口这个地名很熟悉，但是对这座城市了解不多，只知道它离北京很近，2022年还承办了北京冬奥会。动车继续行驶，二十分钟就到了怀化车站。往车窗望去，漆黑一片，但是车厢内温暖热闹，座无虚席，可见，北京和内蒙交流还是很多。在车上遇见一个回鄂尔多斯的乘客，她很健谈，和我一样是个中学语文老师。她说自己很爱孩子，四十出头才生第三胎，老三才两周多，大女儿在北京读私立高中，她是去北京看望女儿。她告诉我们，内蒙教育发达，家长很重视孩子的教育。路上还看见她在看书。在当今社会那么多人选择不婚不育的时代，这位母亲不怕辛苦、爱孩子，确实令人肃然起敬。大概过了四十分钟左右，动车到了乌兰察布。一看这个地名，就知道已经进入内蒙地界，少数民族气息扑面而来。乌兰察布意思是“红色的山口”，有6000多年的文明史，是中国古代北方文明的重要发祥地，孕育了察哈尔文化和杜尔伯特文化，也是草原丝路和万里茶道的重要节点。是连接西北、东北、华北三大经济区的重要枢纽，也是中国通往俄罗斯、蒙古、欧洲的重要通道。动车继续前行，半个多小时后，到了内蒙省会呼和浩特。很遗憾因为时间匆忙，没法到呼和浩特游玩，只好期待下次了。到了包头车站，已经将近十点。包头车站前有个很大的停车场，灯火通明，几十辆出租车有序排列在广场上，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安排乘车，管理非常有序，给我们留下深刻的印象。我们坐着出租车很快到了钢铁大街的全季酒店。酒店很新，听说刚开业不久，大堂设计独特，令我印象深刻。酒店大堂的左手边有个书架，摆着好几本文学名著《悉达多》，《红与黑》等，还有梁永安的《身体和灵魂都在路上》，品味很高，给人耳目一新之感。怪不得在目前有些五星级酒店经营举步维艰的情况下，全季酒店还能够异军突起，实现盈利，肯定有其独到的经营理念。

很小就知道包头这座城市，在上个世纪的五六十年代，包头钢铁公司和首都钢铁公司、鞍山钢铁公司齐名，它还是北方游牧文化向中原农耕文化的过渡地带。所以我这次来包头，也就是看看这座当年这座以钢铁出名的城市今天的样貌。到包头的第二天，吃完早点便带着小孙子打车到亚洲最大的城中草原～赛汗塔拉草原游玩。坐在出租车里，环视周边，道路开阔，两边的房子整齐有序，行道树还没长绿叶，树枝和北京一样也是光秃秃的，但这里房子没有这么密集，给人以辽阔之感。置身其中，感觉心胸也变得开阔。接我们的师傅是个女司机，很健谈，很开朗，很友善。她说包头是个移民城市，她父辈是从山西来的，车子大概行驶了二十分钟左右，我们便到了赛汗塔拉城中草原，司机告诉我们吃饭地点，同时交代我如果下午要去黄河，她可以送我们去。景区不需要门票，好像是个敞开式的大花园。景区内没什么游客，三三两两的，好像都是本地人。我们沿着大路边走边看。道路的右前方矗立着几个蒙古包，还有一个马场，马场有七八匹高大的马，还有几匹小马。小孙子第一次看到马很开心，一直和马对话。马场旁边还有几匹骆驼，很高大，看到骆驼凸起的背想到了辛勤的农人。道路左边有个儿童乐园，很明显没有经营。儿童乐园前方是一大片白桦林，光秃秃的，缺乏生机。我和孙子沿着道路走走停停，有个年轻人在骑自行车，充满青春的朝气和活力；路上还见到两个中年男子慢悠悠骑马，很悠哉、很享受的样子。我们还看到一大堆雪，估计前段时间还有搞冰雪运动。城中草原面积很大，有一万亩左右，现在因为还是早春，万物还没有复苏，我们只看到它的冰山一角，但是北方早春壮美的景象也让我们大饱眼福，让我这个南方人体验了别样的美。

十三号下午那个司机小妹又到全季酒店接我们，前往黄河公园。汽车开到郊外，一望无际，北方幅员辽阔，地广人稀，和南方迥异的地貌着实令我兴奋。我和司机小妹一路聊到黄河边。黄河公园的两排店面基本关闭，现在不是旅游季节，又不是周末，确实没什么人来此游玩。司机小妹陪我到黄河边，帮我抱孩子和拍照，很感动遇到一个暖心人。虽然不止一次来到黄河边，但是来到包头黄河边，还是很激动。这里的黄河河面很开阔，波平浪静，河的两面还有很多冰雪没有融化，前段时间黄河上的冰凌流动肯定很壮观，遗憾没有赶上。河上面的黄河大桥是通往鄂尔多斯的必经之道。我在黄河边流连忘返，思绪万千。这条孕育中华民族的母亲河总是令人魂牵梦绕。我感到自己是个幸福之人，第三次来到母亲河身边。每一次看到的都是不同的景象。第一次是在陕西壶口瀑布边，看到的落差巨大的黄河水，很混浊；第二次在郑州黄河公园，河面很开闊，旁边有些农田。这次是在包头，早春季节，河面上的冰雪还没有完全融化。站在黄河边，看到奔腾不息的黄河水，耳边不断响起昌耀的诗歌《河床》。

我从白头的巴颜喀拉走来。

白头的雪豹默默卧在鹰的城堡，目送我走 向远方。

但我更是值得骄傲的一个。

我老远就听到了唐古特人的那些马车。

我轻轻地笑着，并不出声。

我让那些早早上路的马车，沿着我的堤坡，鱼贯而行。

那些马车响着刮木、像奏着迎神的喇叭，登上了我的胸脯。

轮子跳动在我鼓囊囊的肌块。

那些裹着冬装的唐古特车夫也伴着他们的辕马

谨小慎微地举步，随时准备拽紧握在他们手心的刹绳。

他们说我是巨人般躺倒的河床。

他们说我是巨人般屹立的河床。

是的，我从白头的巴颜喀拉走下。我是滋润的河床，

我是枯干的河床，我是浩荡的河床。

我的令名如雷贯耳。

我坚实、宽厚、壮阔，我是发育完备的雄性美。

我创造，我须臾不停地

向东方大海排泻我那不竭的精力。

我刺肤纹身，让精心显示的那些图形可被仰观而不可近狎。

我喜欢向霜风透露我体魄之多毛。

我让万山洞开，好叫钟情的众水投入我博爱的襟怀。

我是父亲。

我爱听秃鹰长唳，他有少年的声带，他的目光有少女的媚眼。

他的翼轮双展之舞可让血流沸腾。

我称誉在我隘口的深雪潜伏达旦的猎人。

也同等地欣赏那头三条腿的母狼。

她在长夏的每一次黄昏都要从我的阴影跛向天边的彤云。

也永远怀念你们——消逝了的黄河象。

我在每一个瞬间都同时看到你们。

我在每一个瞬间都表现为大千众相。

我是屈曲的峰峦，是下陷的断层，是切开的地峡，是眩晕的飓风。

是纵的河床，是横的河床，是总谱的主旋律。

我一身织锦，一身珠宝，一身黄金。

我张弛如弓，我拓荒千里。

我是时间，是古迹，是宇宙洪荒的一片腭骨化石。

是始皇帝，

我是排列成阵的帆墙，是广场，是通都大邑，是展开的景观。是不可测度的深渊，

是结构力，是驰道，是不可克的球门。

我把龙的形象重新推上世界的前台。

而现在我仍转向你们白头的巴颜喀拉。

你们的马车已满载昆山之玉，走向归程。

你们的麦种在农妇的胝掌准时地亮了。

你们的团圞月 正从我的脐蒂升起。

我答应过你们，我说潮汛即刻到来，

而潮汛已经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