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们的新房在村边,紧挨着大坑。每年开春就会来一个赊小鸭的人,保证是母鸭,等八月十五前后再来要钱。八月十五前后,赊鸭人拿着一个本子,挨家要钱。养的好的基本都能下蛋了,没有争议。没下蛋的,只要轰它,呱呱叫的就是母鸭,公鸭嗓公鸭嗓,永远叫不出呱呱的声音。</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大坑常年有水,各家的小鸭子在一起凑群,夜里就在大坑中间的“小岛”上过夜,并不回家。为了能区别,各显神通,有抹油漆的,红的绿的,有翅膀系布条的。我家的小鸭就是脚环,用红布条缝在腿上,不松不紧,优点是不会脱落,缺点就是隔段时间换脚环,不然布环会勒腿,小鸭会长的呀!小鸭总在“小岛”过夜不是事,等到初夏水暖了,我们就下水把自家的鸭子捉住,让它们认家。傍晚收工后,十几个人围着大坑捉鸭子,鸭子乱作一团。我们分片下水,狡猾的鸭子会扎猛子,等人靠近,鸭子一个猛子从水面消失。不过大坑水清澈,鸭子在水下游,我也能从水里把它提溜上来。捉回家拌一盆鸭食“贿赂”它,让它懂得人间自有美味在,这样几天后,鸭子傍晚就自动回家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鸭子是水禽,我家的鸭子从小就长在水里,今年的这场大水,它们也吓坏了。自从大水围村,我家的鸭子就没有下过水,我把它们扔下水,也慌慌忙忙地上岸跑回家。后来我家庄户坡的水边出现密密的蝌蚪群,水面都是黑色的,这可是鸭子的美食。把鸭子扔下去,鸭子尝到美味,才忘了害怕被水“淹死”。从此鸭子羽毛洁白,体态丰盈,早早地下蛋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每天天亮,猪圈里就摆着两个鸭蛋,没错,就是猪圈。这叫“鸭占猪巢”,原来洪水尚未来临,文安洼先发生沥涝,无法打猪菜喂猪。沥涝就是文安本土雨水大,农田积水;洪涝是上游来水,发生洪灾。沥涝属于内忧,洪涝属于外患,洪涝的危害远大于沥涝。人民政府为人民,当沥涝发生时,政府协调商业部门就近收购“克郎猪”。“克郎猪”就是架子猪,文安人把100斤左右的猪叫做“克郎猪”,这样的猪身腰长开了,正是食欲最旺盛,生长最快,最耐粗饲的阶段。食量大,不挑食,生长快,人们怎么会舍得卖呢?可是遍地雨水,打不来野菜,拿什么喂猪?政府的措施太给力了,我和侄子骑自行车把“克郎猪”卖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卖猪那天我们骑车过马武营——文安洼的锅底,大水已经到了公路边,与公路持平。沿路边漂着一片打瓜,我们捞上来打开,瓤子已经开始变色,有红有黄,瓜子还很嫩,没有长大。文安洼可是宝地,五谷杂粮,经济作物应有尽有,“要发家,芝麻瓜”。芝麻瓜是三种作物的统称,就是芝麻、苘麻和打瓜。文安人种打瓜主要就是为了要打瓜子,算是文安人的小银行了。当时打瓜未成熟,玉米没吐料(吐料,读3声,文安方言,玉米的雄花序,早于雌花序出现),据此我推断大概是阳历7月下旬8月上旬,大概其吧。自从上山下乡,我的时间观念就模糊了,什么公历农历,星期几,勾嘎达剋,就稀里糊涂狗上猪了,也是我放松学习,不求上进的表现。I'm so sorry.</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从猪圈拾出鸭蛋,马上给儿子炒着吃。鸭蛋打在碗里,蛋黄红彤彤的,真馋人。有时给儿子煮挂面汤,卧一个鸭蛋,媳妇喜欢煮成溏心。儿子吃得那个香,嘴边挂着半固体的蛋黄,用舌头舔。媳妇用坛子腌了一大坛咸鸭蛋,年底给爷爷奶奶送去,也算我们夫妻的一点心意了。那鸭蛋,当时我舍不得吃一口,现在我再也见不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