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阳江头白乐天

赵光

　　2025年3月25日

　　这次回程从江西走，一是我们想去吉安的庐陵，看欧阳修的故里；二是白莉没到过庐山，所以要到九江，游浔阳楼，看白鹿洞书院，然后上庐山。

20多年前，我到过九江。那时的浔阳楼，游览的内容比较简单，只记到了一个人头攒动、人挤人。

现在的九江滨江路边，是沿长江的一段绵延几公里的文化景区。除了这座浔阳楼，还有锁江楼、锁江塔、琵琶亭。

站在江边，眼前长江滚滚，巨轮穿梭。回望江岸，则是绿树掩映着连绵的仿古建筑，虽然很新，却也古色古香。

　　唐代的浔阳城，北临长江，江边城门上有楼台，就是这著名的浔阳楼的前身。浔阳楼接天揽云，大江和匡庐尽在望中，历代都是骚人墨客盘桓的热闹所在。唐贞元元年（公元785年），著名诗人韦应物任江州刺史时，曾经写下过“始罢永阳守，复卧浔阳楼”，这也是已知最早提及浔阳楼的诗句。

　　一座江州浔阳楼，原本是因为王羲之、韦应物在这儿做过刺史，谢灵运、白居易被贬在这里任过司马，特别是因为他们的诗和故事而闻名的。

“世间无比酒，天下有名楼”。据说古时的浔阳楼，本是一座坊间的酒楼。这幅楹联，是悬于浔阳楼正门的。站在楼上，远眺大江南北，耳闻身后的人间烟火，可以给人无限遐想的空间。

也许当年这里茶楼酒肆，游人过客，熙熙攘攘，极尽繁华。不然宋江那厮，也不会跑到这里来买醉、题反诗啊。

　　唐元和十年（公元815年）,因言获罪、年已四十的白居易，拖家带口来到江州，开始了他的近四年谪贬生涯。

　　少年和年轻时的白居易，因为父亲的任职，举家一直在江浙鄂皖一带。成年以后的白居易，发奋读书，29岁中进士。因为年轻时气盛，又才华出众，以文人的骨气使然，在进入仕途的之前之后，一直秉笔直言，诗作也大多以讥讽权势的不德而著称。引起当权者的忌恨，因言获罪且遭权宦谗陷，在所难免。

　　白居易的前半生大部分时间，是在爱情和婚姻的挣扎中度过的。年轻时的白居易，才华横溢，少时诗名大振。中进士后，与韩愈、刘禹锡、柳宗元、元稹等交游、同朝为官，确实风光过。但与他的这些诗友文友们相比，白居易最大的痛苦，是他儿时在符离结识，后又相恋的邻家女湘灵，一直不被白母陈氏看好。湘灵出身农家，容貌出众且歌喉动人。两人年少相识，青梅竹马，因诗乐相和而相恋。白居易在《邻女》中描绘她 “娉婷十五胜天仙，白日姮娥旱地莲”，足见其倾心之情。 一对年轻的恋人，因为白母的反对，苦苦相恋，十几年间聚散分离，一直爱而不得结果。白居易也因此直到36岁，被母亲以死相逼，才不得不与同事的妹妹成婚。

　　35岁时，白居易应“才识兼茂明于体用科试”及第，授盩厔（今周至）县尉，曾在与友人游骊山后作《长恨歌》。36岁时娶杨虞卿之妹为妻。40岁时，他57岁的母亲陈氏卒，白居易因以罢官回家丁忧，在渭村营农耕。43岁时被授太子左赞善大夫。44岁时即因上疏请急捕刺杀宰相武元衡之贼，被定罪先谏官言事，先贬为州刺史，后改任江州司马。

　　所谓“四十而不惑”。白居易36岁时由周至县尉调充京兆府考官，后授翰林学士。37岁时授左拾遗，仍充翰林学士。从35岁任周至县尉，到44岁被贬任江州司马，这时的白居易，意气风发，年轻志盛。虽然刚入仕时，官职不高，但后来依才学入翰林，且成为皇帝身边的笔杆子。他为官清正直言，屡陈时政且多获上听，诗作也多有嘲讽奸权时弊，因而颇遭权倖者之忌。实际上这期间，扣除三年丁忧，白居易也就只认认真真的做了五六年的官。但也实实在在地让他认识到了官场上的险恶，夹杂在党争之间，为官艰难。

　　也许是上天的捉弄。在赴江州司马任时，他偶遇了年轻时的恋人湘灵。这时的湘灵，也已年近40，与父亲相依为命，流落至此。而此时的白居易，则已经娶妻生女，且为朝廷的贬官。斯人依旧，恋情却永隔！两人相对无言，即便抱头痛哭，写下 “久别偶相逢，俱疑是梦中” 的诗句，也仍然只能对命运无可奈何。

　　湘灵终生未嫁。此后，她入道观，遁空门，永绝红尘；白居易虽多次寻访，终未能再见一面。

白居易对湘灵长达数十年的情感和遗憾，让他更能共情 “爱而不得、生死相隔” 的痛苦。

这次短暂却刻骨铭心的重逢，成为两人爱情悲剧的最后注脚。不仅让白居易从此对人生的态度，发生了根本性的改观，也影响了他此后对文学创作的态度，包括他的诗作的风格。

　　不过，现在的浔阳楼，让宋江这小子和他的那帮兄弟给占了！ 走进浔阳楼，里面竟然是一堂“浔阳楼里说水浒”的展览。

因为《水浒传》说，南宋那个因杀了阎婆惜被流放至此的宋江，浔阳楼醉酒，在这壁上题了一首反诗，后来引得梁山好汉劫法场、大闹江州，就把这江州和浔阳楼弄了个名声大振。

　　浔阳楼里，楼上楼下仔细看了看。几层楼的布展，倒是把水浒的故事，说的挺热闹。但因为宋朝一个落魄小吏的一首反诗肇起的水浒故事，就把唐代诗人与浔阳楼的旧事功劳都给湮没了，我是感觉有点喧宾夺主！

　　结果宋江这厮也不争气，秀才造反，多少年也不成，最后还是被招安了，造反也造了个寂寞！

　　你还别说，在浔阳楼里品水浒，思人生，这题目还挺大！

　　七绝 再登浔阳楼

2025年3月25日 赵光

浔阳楼上望浔阳，

江流海阔文脉昌。

我欲匡庐观九派，

也学乐天觅草堂。

　　面对浩浩汤汤东流而去的滚滚长江，浔阳楼，绝不只是题反诗，劫法场那么点故事。长江文化，博大精深。历史上与江州有纠葛的文人不计其数。

任了江州司马的白居易，也曾题诗浔阳楼。

《题浔阳楼》 白居易

常爱陶彭泽，文思何高玄。

又怪韦江州，诗情亦清闲。

今朝登此楼，有以知其然。

大江寒见底，匡山青倚天。

深夜湓浦月，平旦炉峰烟。

清辉与灵气，日夕供文篇。

我无二人才，孰为来其间？

因高偶成句，俯仰愧江山。

　　说来也巧，就在这一年，小白居易八岁的终身好友元稹，被发配通州任司马。十年前“八司马案”中的刘禹锡、柳宗元，刚刚在年初被召还长安，因为刘禹锡的一首诗，又遭变故。刘禹锡贬为连州刺史，柳宗元贬为柳州刺史。与白居易交好一生，曾被史称“元白”、“刘白”的几位挚友，在长安匆匆一见，同遭贬谪，从此又天各一方。

　　元和十三年七月八日，白居易作过一篇《江州司马厅记》，讲到当时“自五大都督府至於上中下郡，司马之事尽去，唯员与俸在。凡内外文武官左迁右移者递居之，凡执役事上与给事於省寺军府者遥署之，凡仕久资高耄昏软弱不任事而时不忍弃者实莅之。”“莅之者，进不课其能，退不殿其不能，才不才一也。若有人蓄器贮用急於兼济者居之，虽一日不乐；若有人养志忘名安於独善者处之，虽终身无闷。官不官，系乎时也；适不适，在乎人也。”

《唐典》规定，“上州司马秩五品，岁廪数百石，月俸六七万。官足以庇身，食足以给家。州民康，非司马功，郡政坏，非司马罪，无言责，无事忧。为国谋，则尸素之尤蠹者，为身谋，则禄仕之优稳者。”

可见这司马一职，虽然是个不招人待见的官，不过也是一个待遇优渥，可以悠哉游哉的养人之位。白居易倒是把这官位和人生都看透了。用他自己的话说，“予佐是郡，行四年矣，其心休休如一日二日，何哉？识时知命而已。”此时的白居易，正应了他自己的那个“乐天知命”的性格。人生之路，从此潇洒豁达起来。

白居易被贬为江州司马，是他人生中的重要转折点。这一时期（815年—818年）他的思想、文学创作和生活方式均发生了深刻变化。贬任江州司马，这一打击让他意识到政治斗争的残酷，政治热情锐减。从此，白居易开始避祸远嫌，“居官常因病自免”。为人也不再有那些谔谔之言。从“兼济天下”到“独善其身”；从儒家的入世思想，转向道家、佛家的超脱。政治理想受挫，让他认清现实。同时促使他转向内心探索，成就了文学创作的巅峰，并形成此后“吏隐”的人生哲学。这段经历如同一道分水岭，塑造了后世人们眼中那位“诗酒逍遥”的白居易形象。

　　古云“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白居易的“吏隐”，虽无大中小之分，却是“隐事”中的高手，隐士中最为超脱的一种选择。

　　江州生活的闲适与孤寂，也给他带来了诗文创作上的丰硕成果。

司马是闲职，从“朝中谏官”变为“地方闲官”，白居易开始接受边缘化的身份，除了吏隐的通透与豁达。当一切都可以放下了，《新唐书·白居易传》说他：“能顺适所遇，讬浮屠生死说，若妄形骸者”，他常游庐山、建草堂、访寺庙，与庐山僧人交游，研习佛法，活得越来越通透。诗作中，开始出现“知足保和”“随遇而安”的思想，为晚年“中隐”生活奠定基础。

　　九江历代曾经称过浔阳、江州、湓城，均是因为地处长江边，经济和人文的发展，离不开长江的滋养。

　　千百年来，人类一直希望和自然和谐相处，九江的历史也是人与水相处的历史。人们崇拜水。重视水，热爱水，欣赏水，也害怕水。明代修建，矗立在江边的锁江楼，锁江塔，都是这座城市与水共生的历史，寄托了九江人锁江治水，护卫城市，创造美好家园的愿景、期盼，也是九江人，与长江、与大自然斗争共生的见证。

历史上的九江、庐山，人文鼎盛，英才辈出，许多名人生长于斯，流连于此，造福于斯。

　　九江这地方，曾经被誉为中国田园诗的诞生地，是因为有过陶渊明在此当过县令；还被誉为山水诗的策源地，是因为谢灵运在这里做过官；被称为理学教育的传承地，因为周敦颐、朱熹都治过南康军，有了白鹿洞书院。

　　七绝 九江

2025年3月25日 赵光

百尺高楼锁大江，

　　一亭一塔守浔阳。

　　江州司马空留憾，

　　落日楼头曲亦殇。

　　游过锁江楼、锁江塔，沿江一路向东，最东边是浔阳江文化景区。当年的浔阳、湓浦，肯定是没有这座琵琶亭的。

这里的琵琶亭，可称得上是宏伟壮观。整个琵琶亭景区的建筑格局设计，包括主楼布展内容和所有的现代声光电技术，确实是下了不少功夫。看来这里的一切，是完全属于那位江州司马白居易的了。 当年的白居易，正值壮年，人生的最好年华。手捻须髯的他，凝目静思。似乎看破了眼前的一切；又似乎想通了他自己前半生和后半生。

　　此时的白居易，虽然是贬官在身，但位居闲职，可以说是时间和待遇都优渥的自由之人。乐山乐水，乐天知命。政治上的失意，反倒成就了一代“诗魔”的别样人生。

从正面看，这应该是白居易写过《琵琶行》之后，内心十分释怀的神态。

　　见到这迎客亭，不由得又想起了白居易的《江州司马厅记》里的那段话：“江州，左匡庐，右江湖，士高气清，富有佳境。刺史，守土臣，不可远观游；群吏，执事官，不敢自暇佚；惟司马，绰绰可以从容於山水诗酒间。由是郡南楼山、北楼水、湓亭、百花亭、风篁、石岩、瀑布、庐宫、源潭洞、东西二林寺、泉石、松雪，司马尽有之矣。苟有志於吏隐者，舍此官何求焉？”

这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态？把世事拿捏得多么通透啊！

　　来到这里，年轻时苦背《琵琶行》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当时还想，什么时候能到九江，见见这浔阳江头啊？

　　元和十一年秋，青衫司马送客湓浦口，“闻舟中夜弹琵琶者。听其音，铮铮然有京都声。”琵琶女的身世，让出官二年，远离长安，已经恬然自安的白居易，“感斯人言，是夕始觉有迁谪意。”

　　白居易早年积极推行“新乐府运动”，主张“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成为江州司马之后，他的文学创作，讽喻诗少了，转而从讽喻到内省，感伤诗与闲适诗兴起来了。《琵琶行》就是他借琵琶女身世，抒写自身漂泊之痛的代表作。他几年前写的《长恨歌》，也在这一时期修改定型。《长恨歌》和《琵琶行》，都体现出白居易对命运无常的反思。青衫司马这几年，他的艺术风格日臻成熟，语言更趋平易深沉，注重内心情感的挖掘。诗风与他的性格一样，都变得越来越豁达了。

　　中国古代诗中大家，有过《长恨歌》、《琵琶行》这样的长篇歌行，特别是描写人世间爱情主题的，只有白居易一人。这两首长篇歌行，应该都蕴含着他与湘灵之间的爱情和爱而不得的伤感。

　　或许《长恨歌》中唐玄宗与杨贵妃的爱情悲剧，暗含了白居易对湘灵的情感投射。“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这种旷世的情誓和感伤，也是诗人自身经历的写照。

“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忽闻水上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发。”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

　　“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或许，《琵琶行》中，最让人难忘、传唱千古的这句“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隐藏着白居易与湘灵那“沦落天涯时偶然相逢，似曾相识又恍如隔世”凄凉情感，影射着白居易内心与湘灵相恋多年又爱而不得的爱恨情思。

“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还独倾。”
“ 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
毛泽东主席曾对《琵琶行》做过这样的评价：“江州司马，青衫泪湿。同在天涯，作者与琵琶演奏者有平等心情，白诗高处在此，不在他处，其然，岂其然乎？”

　　元和十二年，四十六岁的白居易，曾作过《浔阳春三首》，真实的表达了他来江州两年时的境遇与心情：

春生

春生何处闇周游，海角天涯便始休。先遣和风报消息，续教啼鸟说来由。展张草色长河畔，点缀花房小树头。若到故园应觅我，为传沦落在江州。

春来

春来触动故乡情，忽见风光忆两京。金谷踏花香骑人，曲江碾草钿车行。谁家绿酒欢连夜，何处红楼睡失明。独有不眠不醉客，经春冷坐古湓城。

春去

一从泽畔为迁客，两度江头送暮春。白发更添今日鬓，青衫不改去年身。百川未有回流水，一老终无却少人，四十六时三月尽，送春争得不殷勤。

　　被贬到江州，倒是让白居易能够静下心来，在这4年间，创作了大量的诗作和文论。得暇首次编辑了自己的诗集十五卷，将诗作分为讽喻，闲适、伤感、杂律四类。

离别江州时，白居易应庐山东林寺长老的请求，答应将自己日后整理好的文集送东林寺藏经阁收藏。以后的几十年间，差不多每隔十年左右，白居易会将文集编辑整理一次。

到会昌五年（公元845年），白居易已经74岁了。《白氏文集》七十五卷编辑完成，共收录他一生所著诗文3840首（篇）。

按照文集编后所载，白居易的文集共做了5套，其中一套陆续都存放在了庐山的东林寺。

　　会昌二年（公元842年），白居易七十一岁，罢太子少傅，同年以刑部尚书致仕，结束了他的一生的仕途。这一年，白居易有一篇七言古诗：《达哉乐天行》。

　　按当时朝廷的规矩，白居易只是辞了太子少傅，不做官了，但还没有致仕。唐朝的官员退休之后，是拿退休时官职的半俸。没致仕的这段时间无俸，家人告诉他日子过得紧巴。白居易在《达哉乐天行》中，除了说当时自己闲下来的心情和志趣，还诙谐地安排了卖房子卖地过日子的家事。不过最重要的，是他的最后那两句：“未归且住亦不恶，饥餐乐饮安稳眠。死生无可无不可，达哉达哉白乐天”。

这种达观的心态，就是他30多年前，在江州司马任上想明白的！

　　元和十三年（818年），白居易惜别江州，被调任忠州刺史。临行前，他做过一首五言律诗《浔阳宴别》：

鞍马军城外，笙歌祖帐间。乘潮发湓口，带雪别庐山。暮景牵行色，春寒散醉颜。共嗟炎瘴地，尽室得生还。

　　将近一个月返程自驾游，见山，见水，见古人，又是一次难忘的游学！

　　其中唐代人文之旅，从柳州到连州，再到永州，现在又到了江州。聊了柳宗元，聊了刘禹锡，这两天得以访一访白居易了 。

　　绵延江岸，一座浔阳楼，被宋江和他的那帮兄弟伙给占了，着实让人有点儿心里不是滋味。锁江楼和锁江塔，被九江的历史给占了，成了长江文化的一个综合展示。这倒是很能让人加深对九江和长江文化的了解，无可厚非。只有琵琶亭，称作浔阳江文化景区，留给了白居易。好在这里确实让人感受到了一个鲜活的白居易！

七律 古江州怀白乐天

2025年3月25日 赵光

江州遗韵留千古，

浔阳楼头嗔罪臣。

庐峰草堂观泉瀑，

湓浦江头思故人。

乐山乐水乐天命，

知行知止知退身。

诗酒儒释风流境，

达哉诗魔喜醉吟。

　　只是不知道，明天上庐山，会见到一个什么样的白鹿洞书院？在庐山顶上，还能不能找到白居易的那个庐山草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