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春衫，上春山

高海平

穿春衫，上春山

高海平/文

清明节一过，满山遍野到处花开成海，烂漫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让人怀疑，是不是人们给祖先上坟时，顺便给地神也上了供，地神心头一喜，一声令下，百草复苏，百花盛开，百鸟朝凤。清明节，绝对称得上是一个明显的节点。城里的大街小巷，公园、居民区，只要有树木生长的空间，都争先恐后地不是长出绿草，就是开出红花，建筑物与植被自洽，灰色、青色、绿色、红色、粉色，各种颜色共鸣，把春天推向了高潮。

山野的春天比城里稍晚一步，城市已被春天渲染得不成样子了，山里却刚刚好。桃花已落，杏花接近尾声，榆叶梅正在绽放。早樱和榆叶梅比赛似得各自绚烂各自的美，晚樱时刻准备着接棒。一旦早樱退场，马上会无缝衔接，此时，花苞已含羞露出微红。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山坡被人为地分割。这面山坡属于榆叶梅统领，美其名曰：梅花谷。窃以为早春的腊梅，其实差矣。榆叶梅应该是近年来才走进大众视野的。它的种植带有运作的成分，就像某个产品进入市场一样，疯狂炒作，瞬间布满各个角落，让你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忍受，反正，低头和抬头之间都是这样的门头和招牌。

好东西的引进是大众喜闻乐见的，它能够给人带来享受和快乐。榆叶梅，以前真没听说过，现在却迷了人的眼，白梅、红梅都有。二月兰与树花同在，榆叶梅把密密麻麻的花朵高举在头顶，成群结队的蜜蜂闻香而来，一片嗡嗡的声音，怎么也看不见这个小精灵的身影。二月兰静静地匍匐地上，氤氲成绿色地毯一般，蓝色的花朵如同蝴蝶翩然起飞，格外引人瞩目，招人喜爱。

另一面山坡是早樱的地盘。白色的花是那样的干净，淳朴，像展开的一段白色的绸缎，蜿蜒起伏。更多的山花如星星点点，点缀在山野之间，恰如一件美丽的碎花春衫，惹人爱怜，触人心扉。

樱花，在北方被钟爱似乎也是近年的事。早樱和晚樱在太原西山大面积栽植，形成不可忽视的风景。人们逐渐改变了欣赏樱花的观念，比如，早年只认日本的樱花好，还有武汉大学的樱花。当你看到太原西山那成片樱花而且还分早樱和晚樱的时候，无论如何不会拒绝它们带给你的欢愉和开心。而这些花儿，正是在清明节过后才集中性地爆开，花开成海是最恰当的比喻。老虎背、探金路的樱花，不仅满足了视觉上的赏花欲望，还在金秋时节，满足了口腹之欲。从繁茂的花开到累累果实，从樱花到樱桃，没有让游人有过失望的表现，只有满满的知足之心。

　　人们总是对成群结队的大妈们，在这花海中搔首弄姿地拍照说三道四，频频诟病。她们能够脱下绿装，换成红装，再穿粉装，与花儿们一比高下，是自信的表现，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的实证。女人尚且如此，更遑论男人。面对花团锦簇，驻足花前，同样会忘乎所以，流连忘返。

这里必须强调一点，男人往往是色盲，分不清桃花和杏花、榆叶梅和樱花有何不同。在男人眼里，它们似乎都一样，花蕊相似，花瓣一样，这些树花的共同点就是集中爆开，映入眼帘的不是一朵一朵的个体，而是成片连体的群体，目不暇接是必然的，顾不上一朵一朵地欣赏是正常的。即使浮光掠影地观看，也连连叹服：美不胜收，不可方物，这正是春天所应有的魅力。

在山间行走，除了对花儿百看不厌，恨不得自己成为花痴之外，还沉醉于聆听各种鸟鸣声。生活当中经常看到的麻雀、喜鹊、斑鸠，很少出现在山野之间，尤其是麻雀，基本不在山里呆，它已经把自己视为城市居民，成为人类的亲密朋友，不管人类喜欢不喜欢它。喜鹊有个好名声，看见它就会联想到吉利与祥和。斑鸠进城时间虽然不长，它的“布谷”声高亢嘹亮，吸引着人们的注意力，其脖颈的花纹更是惹人喜爱。

山间的鸟与城市的鸟不同，自有其高冷和孤傲，常常隐身于树丛间，很难看到其踪影，凭借一副好嗓子，唱响整个山野。有时是独唱，更多时是合唱，你方唱罢我登场。长短音，高低音混响，它们才是山里的主人，绝对瞧不起与人类为伍的麻雀之流。

我在山野间行走，只要听到鸟鸣，便屏住呼吸，排除一切干扰，驻足聆听。来自密林深处的声音实在美妙，天籁之音皆如此。

清明节唤醒了万物，也同样唤醒了人类。地神催促万物勃发，也提醒人类成长。我在山间行走，视万物如同窥己。我与大自然同在，就是大自然一份子。血液中好像注入了大自然的力量，自己成为一棵行走的树，滋滋地生长着。

2025.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