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春节快递引发的边界觉醒

七仔🇨🇳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大年初六的清晨,我对着恢复运营的快递小程序按下确认键时,未曾想到这份装满零食的包裹,会成为照见我和孩子边界感的棱镜。当女儿发来“我感到被冒犯了”的讯息,那些精心挑选的零食突然在手机屏幕里折射出陌生的光——这束光最终照亮了横亘在我们之间的边界沟壑。</p><p class="ql-block"> 在收到“我被冒犯”这句话之前,我依然保持着自己的惯性节奏:记得她儿时最爱的零食品牌,想著把她喜歡的零食寄到她身邊,但当这份包裹飞越一千二百公里抵达独居女儿的门前,接收它的不再是那个拆快递時会雀跃欢呼的少女,而是对私人空间异常敏感的少女。那个瞬间我突然意识到,即使母女之间,也应该询问,对方是否需要,这是对于对方的尊重,如果在没有征得对方同意的情况下,这是对于对方的一种冒犯,你所谓的关心,是给自己的?还是给对方的?</p><p class="ql-block"> 弗洛伊德笔下的“自体客体”理论在此时显露出锋利的现实棱角。我们这代人总将子女视为自我生命的延伸,那些深夜查阅孩子社交动态的手指、塞进行李箱的维生素药盒、乃至春节包裹里多出的爱吃的零食,本质上都是将母爱固化为实体符号的安全感投射。这种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借助“关心”来满足自己的安全感,满足自己被需要的感觉,无疑对于00后子女来说,已经逾越了她们的界限,因为当代00后孩子已经在用“个人边界”“精神主权”等词汇重新定义亲子关系,我们仍在用上世纪的情感物流体系投递关怀。但真正的觉醒始于女儿那句温和的提醒。曾经需要完全承载婴儿喜怒哀乐的母亲,现在必须重塑自己與孩子的邊界感。就像那个未经询问而投递的零食,它存在的意义不再是果腹,而是成为某种情感路标——提醒我在下次点击“下单”前,应当像对待同事般客气地问候:“最近有需要从家里寄的东西吗?”这种将母爱从“必需品”降维成“可选项”的转变,不是亲密的消减,而是对独立人格的庄严行礼。</p><p class="ql-block"> 此刻站在春天的月色里回望,那个未经允许投递的包裹早已超越物质意义。它像一封印有时代邮戳的信件,记录着中国式亲情正在经历的变革:当我们不再执着于将母爱塞满每个缝隙,那些刻意留白的空间,反而让牵挂有了自由呼吸的可能。</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