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豆腐的二奶奶

祁俊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从我记事起,二奶奶家就磨豆腐,开始在庄子上磨,后来搬到庄子河南磨,再后来又移到居民点新砌的房子里磨。</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二奶奶中等个子,胖胖的,50岁左右的时候已是满头银发,二奶奶长得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笑起来常常露出一个镶金的义齿。</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俗话说:世上三般苦:打铁,撑船,磨豆腐。当年,住在庄子上的时候,我家同二奶奶家是前后住着;搬到居民点上后,两家又是左右邻居,要说磨豆腐的苦,我是亲眼看见的。磨豆腐要起早贪黑,通常三更半夜就起床开始劳作,睡梦中,我常能听到二奶奶家豆腐坊里已传来磨豆腐“吱丫、吱丫”的响声。</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做豆腐需要经过泡豆子、磨豆子、过滤、煮浆、点卤、压制成形等多道工序。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磨豆腐的整个过程基本都靠人工操作,特别是磨豆子,需要耗费大量的体力和时间,十分辛苦。</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二奶奶家的老四比我大一岁,小时候,我从不叫他“四叔”,只叫他的名字,或干脆喊他“小四子”。当年我们一起上学,一起玩耍,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的玩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小时候我们的课业负担不重,做完作业,就到田野里疯玩。四叔家因有豆腐坊,所以家务活比较多,常常不能陪我到外面玩,这时候我就静静的坐在豆腐坊的木凳上,看二奶奶做豆腐,有时候也会主动帮忙烧火“煮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过滤后的豆浆被倒入大大的蒸子锅里,煮浆火候要掌握好,既要将豆浆烧熟煮透,又不能把豆浆烧糊,烧的过程中要不停地搅动以确保均匀受热。我的角色通常是往灶膛里添柴火,把火烧得旺旺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做豆腐的关键一步是“点卤”。二奶奶总是恰到好处地点好每一滴卤,在二奶奶的掌控下,沸腾的豆浆慢慢地凝成一朵朵“豆腐花”,趁热将“豆腐花”一勺勺舀岀,倒入纱布做成的“豆腐包”,裹好摊平放于筐篮中,再盖上锅盖或平板,压上石头或砖块,不一会儿,鲜嫩凝脂般的富有一定弹性和韧性的豆腐就做好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二奶奶家的豆腐坊每天也制作一部分“百页”。用一个像木匣子一样的专用模具,将细密一些的纱布(我们称“百页布”)一层一层折叠放入,每放一层就倒入一些未点浆的熟豆浆,然后紧紧压住,榨干多余的水份,这个过程叫“榨百页”。两小时后拆开,将百页从布上一张一张的撕开,这样“百页”就制作完成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为犒劳我帮她烧浆,豆浆煮沸后,二奶奶会盛上一大碗,或是原味的,或是加上少许白糖,让我趁着清香和热气,咕噜咕噜地喝下去,顿时全身都变得暖融融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二奶奶还能做得一手好菜,其中最拿手的一道菜是“百页卷肉”,四叔还给这菜起了个特别的名字:“卷席筒”。几十年过去了,百叶卷肉,这道菜在我的记忆中总是伴随着浓郁的香气和诱人的色泽。而今每当看到餐桌上那盘百叶卷肉,心中总是涌起一阵温暖的回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当年,二奶奶给生产队做豆腐,根据每天用黄豆的斤数和销售额的多少,生产队里给计工分,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大集体时,一天做十斤黄豆的豆腐百页可能也卖不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分田到户以后,二奶奶整天乐乎乎的,似乎每天有使不完的劲。做豆腐的黄豆每天从十斤,到十五斤、二十斤,一直涨到五十斤,还添置了电动打浆机,工作效率提高了好几倍。</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农村经济放开搞活后,二奶奶还用做豆腐的副产品豆腐渣用来养猪,猪粪作为肥料种庄稼,田园循环经济搞得有声有色,方园十几里的人都知道我们村里有个靠做豆腐发家的“二奶奶”是个大能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从小到大,我都不知道二奶奶的名字。庄上同辈的喊她“寿义二妈”,晚辈们则喊她“二奶奶”。</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一天,我路过镇政府旁边“龙冈影剧场”门口,有许多人围观看墙上的公示栏,原来是镇政府张榜公布的“全镇万元户光荣榜”,我们村也有两户,一户搞水泥制品的名字很熟悉,另外一户叫“吴大宝”的名字却很陌生,回家问我父亲“吴大宝是谁啊?”“吴大宝是你二奶奶啊!”后来,60多岁的二奶奶还被村民选上了镇里的人大代表,并作为大会主席团成员登上主席台。</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几十年过去了,二奶奶已作古多年,现在,每当吃到豆腐或喝起豆浆,我就会想起二奶奶。</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生活中,豆腐是居家过日子不可或缺的菜蔬之一。超市里的豆制品柜里,老豆腐、嫩豆腐、奶豆腐、内酯豆腐、……应有尽有,随意选购。对我来讲,这些豆腐似乎缺少当年二奶奶做的豆腐的味道,那味道,虽久远却早已浸入了我的骨髓,令我终生难忘!</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