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在八闽

沛公

这是一篇迟到的跨年游记。偏于祖国东南一方的福建，因元代时曾划分为八个行政区，故又称之谓“八闽”。在龙年跨越蛇年之际，我们悠悠穿行于八闽之地，所到之处既有早年间曾去过的厦门岛，此番再访，又添加了新的体验；也有久仰大名但未曾去过的南靖土楼、永定土楼和泉州城，怀揣期待，饶有兴致地在其中品味着闽南客家人文以及特有的景致，不知不觉就从龙年跨到了蛇年。 1月26日厦门阔别26载的厦门，岁月流转至现在，你会给我添加新鲜的记忆吗？走一遭山海健康步道是甫抵鹭岛的第一个选择。这是一条串联起厦门岛的山、海、湖、城，将生态文化休闲等城市功能连为一体的城市慢行观光廊道，如绿色丝带一般，蜿蜒30多公里，恰似山海之间的诗意长卷，有风光有人文，有历史记忆有现代景观，彰显现今经济特区厦门的另一面——曾经快节奏发展的现代化城市“慢”下来，十分注重向世人展现海滨城市的自然之美了。 在步道中的一处斜拉桥式观景台驻足良久，观景台可以270度視角遥望金门（正面是大担岛），它的塔身形似船帆，象征着对游子归家的期盼。 刚是万家灯火时分，步入夜市“寻食”。夜市所在地的曾厝垵，面临大海背靠厦门大学，名头在厦门很响、很有历史，其历史可以追溯到距今500年前的明朝—那时此地仅是一个泊船避风海湾。在这里，窄窄的小街越走越深，游人食客人头攒动，各类食肆生意兴隆—沙县小吃太熟悉了就不吃了，看名头“古厝沙茶面”应该不错，就吃它了！ 肚子填饱了，自然有精神在夜市闲溜了。偶见这家铺子门楣上书写着“我在厦门许了个愿”字样，便引发出些许暇思：是因厦门的如南普陀寺宗教场所远近闻名所致？还是受厦门的宗教文化氛围浓郁而影响？再还是厦门地处海峡两岸交流的前沿，借此表达两岸统一的愿景？——各种揣测林林总总，不由得自嘲：想多了、想大了，可能就是一个“小资”式的吸引食客的商业噱头罢了！ 1月27日南靖和永定南靖云水谣村和永定初溪村的土楼，是名闻遐迩的福建土楼群中的代表作，来闽地，如不去，恐会抱憾极多。福建土楼，又叫“客家土楼“，是客家人在辗转迁徒中发展古老建筑技术创造的“世界建筑奇迹”，最早诞生于宋元，分别成熟于明未清代和民国时期。土楼就地取村，选址或依山就势、或沿循溪流；建筑或方或圆、以圆为主，风格独特、古朴粗犷。客家人往往由众多宗亲几十人甚至几百人聚族而居，“抱团取安”，其功能齐全实用，并与闽西南的青山绿水、田园风光相得益彰，形成了今天的适宜的人居环境和人与自然和谐统一的景观。现在，我们的车已进入闽西南山区，随良好的山区车道蜿蜒伸展，土楼就在前面了。 路边山腰中，仅有的一小块平地上已见到了一座四层土楼，佇立在大山的褶皱和光线的明暗中，显得那么突兀又带着点神秘，这是此行的第一印象。 南靖的云水谣村是这次参观土楼行程的第一站。村内首先映入眼前的是座方形土楼，“蛇年献瑞，土楼赐福”，新春佳节氛围满满，我们欣然进入观赏。 这座名号为“和贵楼”的土楼，距今已有290多年了，占地近2000平方米，高达17多米，是福建土楼中最高的方形楼，它以石块筑基、泥砖砌墙、五层构建、楼体庞大，酷似城堡。不仅如此，巨大的土楼还是建在一大片沼泽地上，至今仍然坚固稳定，在《世界文化遗产名录》有其记载。 土楼内部是内通式廊式构建，五层每层24间，围成一个长方形的内院，院中曾有一座私塾，现用作祭奉之处，楼上都是住户，谢绝进入，游客仅能绕底层一圈参观，遗憾的是不能登楼一探究竟。 方形土楼看了有点不过瘾，因为晒在网上的福建土楼的标准形象就是圆形的，据说还被外空中某国的监察卫星误判为大陆增加了许多核武发射井呢！今天终于站在了它的大门口了。这座土楼形制不大，就在门前“点个卯”、还是把时间留给更大更好的吧。 南靖县的云水谣，原名长教村，因电影《云水谣》在此拍摄而改名为云水谣村。这里汇聚幽美的自然风光、古朴的土楼建和浓郁的客家风情，一个山间村落，就此“摇身一变”为充满诗意、游客络绎不绝的著名景区。从和贵楼前往怀远楼，走云水谣古道缓缓而行，有古朴土楼、百年榕树和潺潺流水相伴，在其间漫步，感受着岁月的沉淀、品味着迷人的风光，是否有如诗文“人在画中游，画在景中走，景已入眼帘，我亦又画中”描绘的图景？云水谣村因《云水谣》而盛名，的确不虚！ 云水谣村和贵楼和怀远楼，不仅建筑特色鲜明，而且还寓意深远，和贵楼的名号寓意以和为贵，面前的这座“楼龄”也有120年的怀远楼，取名则在告戒子孙要胸怀远大志向。因建筑外形呈柔美的圆形曲线，楼内的通廊就现出圆状，有四层，每层都分34个房间，在环楼围合的内院中央，是做私塾之用的“斯是堂”，体现了客家人对道德修养和文化传承的重视。站在内院仰望，天空是碧空洗蓝，天与楼交接处是优雅的或圆或孤的曲线，在此即可充分观赏着土楼的美！ “藏”在龙岩永定大山深处的初溪村，梯田之间建有30多座土楼，这就是声名在外的初溪土楼群，它们始建于明代，形状各异，有圆形有方形，方形中又分长方正方，向游客充分展示着客家建筑的独特魅力。 绳庆楼的楼龄从清朝嘉庆四年（1799年）算起至今已有226“岁”了，饱经沧桑世事轮回，依然挺立。 因为是方形土楼的缘故，身在其间，眼望天空，苍穹仅方，侧目楼内，户户紧邻，空间局促，遥想当年客家人避战乱不远数千里，落他乡而集居生活，也是太难为了，由此也激发出他们应时应地生存乃至世代存续的智慧。 楼内仍是住家、仍是仅底层可以参观，但对我们而言这也够了。能亲见古老的土楼传承至今仍旧保有烟火气、家家都在“忙年”、以及宁静和诣的氛围，真担心我们的不请自来打扰了他们！ 初溪村土楼群中共有五座圆形土楼，其中的三座楼紧靠相邻，右首集庆、中间庚庆、左首余庆，傍溪水而建，依田林而生，在当时真可谓是“世外桃源”之地。 永定土楼群中现存最古老（建于1419年）、构建最特殊（上下用72道楼梯分割成互不干扰的72个单元）、全楼木制结构全用榫头连接不用一枚铁钉、土墙厚达2米，这一切都经历了六百余年的风霜雨雪，依然旧我。 集庆楼全楼上下都对外开放，游客得以上下登攀四处参观，“沉浸式”体验土楼的风貌，因此也才能用镜头拍下土楼用或圆或孤的美妙线条勾勒出来的片片图景。 建于清道光年间的庚庆楼，从其木制结构保存完好的程度看，令人不敢相信它已经历了170多年，如今仍能正常居住，生活场景普通但温馨。 当得知初溪土楼群就在闽西龙岩地区时，脑袋中的反映是“难不成红军时期的闽赣根据地长汀也在此地范围内”？经过DeepSeek深查，果真确是当年闽西红色根据地的范围，在路边公厕旁立有刻着“初溪革命苏维埃”字样的小纪念碑，也佐证了。只是不知为何将很有意义的纪念碑立于公厕旁？ 1月28日厦门今日除夕。在辞“龙”迎“蛇”之际、在厦门，有点意思！今天必须把全天留给鼓浪屿、留给厦门。 鼓浪屿，一座如诗如画的海上花园，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碧海蓝天之间，它迷人浪漫；日光岩是鼓浪屿标志性景点，日光岩与鼓浪屿的海滩相互为伴风光旖旎，是为一绝——许多年前的，此刻又被翻出来与今天的景象验证，没有大变化，且感觉更好！倘佯在小岛上，石板小路蜿蜒起伏，欧式建筑错落有致，岁月的故事刻写在爬满老藤的墙体上，路边葱郁的花草树木遮挡着外界的繁喧，还有若隐若现的那些小咖啡馆、小书店和特色小店，提醒着游客绿岛是沉静的、是优雅的、也是文艺的。 顺小路弯弯走进鼓浪屿深处，不经意间就会有百年别墅映入眼帘，这些有着丰富历史痕迹的欧式建筑，不仅承载着鼓浪屿有关历史文化的记忆，同时也与自然风光一道组成了鼓浪屿独特的景观。 在著名钢琴家殷承宗家的私宅前，虽然进不了，但还是仿佛能欣赏到钢琴家美妙动心的琴声。 鼓浪屿又叫“琴岛”或“音乐之岛”，它源于其深厚音乐文化和优雅环境。十九世纪初西方传教士将教堂音乐带到岛上，逐渐形成了浓厚的音乐氛围，小小的岛上就曾有一百多户钢琴世家和音乐世家，走出过许多蜚声海内外的钢琴家和音乐家，据说岛上拥有600多架钢琴，有音乐厅、音乐学校，还经常举办各类国内外音乐文化节，有这些加持，自然可以享有“琴岛”之称的美誉。 岛上最大的私人花园——菽庄花园内，设有钢琴博物馆，馆藏的一百多架珍贵的钢琴都是爱国华侨、同时也是澳大利亚钢琴家胡友义倾家荡产所赠，包括世界最早的四角钢琴、最早最大的立式钢琴、古老的手摇钢琴和脚踏自动演奏钢琴等等，刚考过钢琴十级的小朋友看得目不暇接，而我则对老先生心怀莫大的尊敬！ 海浪轻拍，琴键舞动，它们是在合奏一首令人陶醉的“海滨协奏曲”吗？ 除夕傍晚的厦门中山路街景，华灯初上，灯笼高挂，店铺逐渐打烊，路人越来越少，只有外地游客还在逛街，目标只盯一个——寻找吃年夜饭的最佳地方。 终于，年夜饭就在这家吃了，海鲜大餐！ 1月29日厦门大年初一的清晨，在下榻的喜来登大酒店，小朋友见识了当地欢度春节的传统方式：除了张灯结彩，大年初一酒店大门口还要摆上各种祭祀用品，有舞狮队前来助兴，开舞前酒店负责人身披大红围巾、要在狮子脸上“画狮点睛”，祈福新年生意兴隆。忙完一番程式后，酒店上下将带着美好的愿景，继续新一轮365天的忙碌。 沙波尾，是厦门港的源起之地，从清代时就是当地渔民的避风港，取名有点怪，其实就是形象地指明这里曾是一大段沙滩的最末端处。沙波尾有些历史底蕴，但现今则是为发展和聚积年轻人文化创意产业提供空间条件，并形成为厦门的文艺地标。 实际上，沙坡尾除了满眼望去的各式文创商铺、男女老少的人头和当地特色的餐饮，作为厦门一隅的街面风光，也颇有特点。 外地游客到厦门，胡里山炮台是必选项目之一。史料记载，炮台始建于1894年，依山临海，由清廷从德国购进的两门280毫米口径的克虏伯巨炮，分东西炮台控扼厦门港及水道，曾在抗日战争初期抵抗过日军进攻，击沉击伤过日军战舰。但历史告诉我们，在积贫积弱的年代，仅靠购买先进武器是赢不了穷凶极恶侵略者的。如今的胡里山炮台，早已既保留又扩大的建成为炮台公园了，但是巨炮仍旧傲然屹立在海岸，似乎在向世界宣示着今天的中国人既然站起来就永远不会再爬下了！ 年初一的厦门火车站，车次未见减少，旅客却“形单影只”，看到这副景象，很有些不适应，当地人把春节阖家团聚看得如此重要而“家”门不出？跨年行的下一个站点是泉州。 入住的酒店如同在厦门时酒店一样，张灯结彩年味满满，异乡人在此氛围中的温馨之感，与在家乡几无二致！ 1月30日泉州这趟跨年八闽行，泉州是重点。之前对泉州的了解，仅局限在它是福建的临海城市、民营经济很发达、有时网购服鞋的产地泉州晋江石狮等，我对它的“孤陋寡闻”，真是对作为名列福建三大中心城市之一的身份地位的大不“敬”啊！泉州，从以下几个“维度”即可看出其在福建省的重要地位和颇具特色，历史：在隋朝（589年）时就首次出现了“泉州”之名，展现了其历史悠久；多民族聚居：连汉族在内竟有56个民族聚集在此，其特点是包容性强；文化：一是闽南语的发源地，而且是闽南的标准音之一，二是多宗教兼容，五大宗教俱全：至2024年末常住人口就有近900万人，在福建省内绝对是人口大市；经济：更在省内名列前茅，当地人都说近年来已超过了厦门。仅以上述理由，泉州应是值得走一趟滴。梧林古民居，将其列为此行的首选。有六百多“岁”的梧林古民居，既是典型的闽南传统村落，又有“华侨建筑博物馆”之称， 最早成村于六百多年前、兴盛于清末民初的梧林古民居，既是典型的闽南传统村落，又有南洋格调的楼宇及番仔楼，呈现出闽南地区民居从清末至民国再到新中国住宅建筑风格的演变，在村里随便走走看看，就能被到处透溢出来了的闽南文化、海洋文化及侨村特色所吸引，不由得你不随时驻足融入其中。 位在泉州石狮市的洛迦寺，很有特色。这是座唐代留下来的佛教寺庙，建在海边，如遇涨潮，庙则仅有一架石桥与岸连接，给人一种“寺在海上，庙驾蛟龙”的感觉，香火因此旺盛。不能免俗，随着人潮涌动，进庙探访一番，算是沾了些缘分。（此图取之网络） 海潮未见，人潮盛况。 一去一回，人头之多，真是“i服了you”！ 1月31日泉州明代诗人扬慎用诗句“半城烟火半城仙”描绘泉州，置身于现代泉州，很有诗中的感受：泉州满城随处都可见到中外大小寺庙教堂，究其原因，一是当地是“八山一水一分田”，种田养人难如登天，不如借濒大海而渔，而海洋凶险莫测，为求平安只能祀拜神明求保佑（如妈祖）；二是泉州是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世界各地的商人和传教士纷至沓来，多元宗教也随之涌入在此融合，形成了泉州城的显明特色。迄今已有1300多年历史的开元寺，是福建省内规模最大的佛教寺院。 愿“顺”！ 心诚则灵！ 泉州关岳庙，建于宋代，是少见的祭祀关羽和岳飞于一祠的庙宇，信徒众多香火兴盛，场面甚是壮观，不论是婚姻、生意、疾病，甚至求职，当地人都会去求签，据说拜了就有保庇，十分灵验。 泉州各种美食令人垂涎，在著名的老西街上见识了地方小吃的吸引力，“半城烟火”可见一斑。 泉州是一座很值得深入了解的城市，除改革开放以来民营经济发展的脚步走在福建乃至全国前列，它面向海外的开放交流甚至由此而产生的多种宗教的包容性，都是在同时期领全国之先的。泉州的海外交通史博物馆，从一个侧面帮我进一步了解了泉州。 原来泉州在宋元时期就开始了其面向海外交流的文明发展的历程，曾经的“世界商埠”及其“世界第一大港”的称呼真的不是吹的。 从历年考古发掘出的历史文物，充分证明了泉州于当时中国和古代丝绸之路上各国的重要。 那时候的阿拉伯人特别青睐泉州，留下了许多生活和伊斯兰教活动遗迹，一句“求知去吧，哪怕远在中国”的流传，足以见证了中华文明曾经对世界文明的影响力和贡献。 “文明因交流而多彩，文明因互鉴而丰富”，可谓是在泉州观光后给我留下了最大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