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的赛事 青春的年月

邱闳

文字图片原创

　　昨晚儿出门散步，路过体育馆，院子里停放着十几辆私家车，仍有好奇心的我自言自语的叨咕了一句：今晚的体育馆又有什么事？旁边一个锻炼的老人热心的说，今年矿区的篮球赛又开始了。篮球赛？！好像是很久远的记忆，似乎从孩子上初中后就再也没有看过这每年一届的球赛了。刚开始虽然不看，但是还能听到篮球爱好者的议论，这几年，竟一点声息都没有，我还以为这个赛事取消了呢。

闲来无事，信步走了进去，观看了一场比赛，回家后良久不能入睡。今天一整天，实在忍耐不住，就和几个有篮球爱好的老师聊起昨天的赛事，大家也只是“啊”“哦”“又开始赛篮球了”“没啥意识”等等……便没人再往下接续，我的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是为流失的岁月？还是那已燃不起的激情？亦或是昨夜那稀稀拉拉的比赛场景？

说实话，天生好静的我对篮球实在没有多大兴趣。然而那年月，每年一届的篮球赛着实让矿区人民兴奋不已。可以说，一场篮球赛就是轰动矿区的一件盛事。我也被人们的兴奋挑起了对篮球的激情，无需仔细去回忆，点开记忆的闸门，一场场精彩的比赛，一个个动人魂魄的激战瞬间总是自动跳出，定格在我的眼前。

九五年的那届篮球赛安排在了夏季，很多球迷们早早吃过晚饭，就盼着夜幕降临的那一刻，矿区的人们从四面八方涌向灯光球场集结。灯光球场那为数不多且破烂不堪的水泥台阶上早早就摆满了砖头、石子、报纸等用来占座的标志物品，这是矿区的一大特色（这一特色形成于五、六十年代看露天电影和到菜站买菜），凡是有这些东西的地方就代表这个位置已经有人了，除非是特别不讲理的人，正常人是不会再去坐这样的地方。

队员还没有露脸，场外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挤满了观众，从最里层的席地盘腿而坐，紧接着是连续四排的台阶座位，后面就是自己拿凳子的，再后面就是站着的，拿凳子的有的挤不到前面，索性站在凳子上观看，很多小朋友被父亲架在肩膀上，半大小伙子实在没有位置，就上到房顶上或者爬到周围的树叉上远远的观望，其实未必真能看清多少，更多的是感受那激情似火的气氛。离开场还有很久，场上是稀稀拉拉预热的球员，可场下的观众却早已开始摩拳擦掌，议论纷纷了，好像即将上场的是他们自己。

那时的队员好像就有两色同款球衣，红色和蓝色的挎栏背心，球鞋多不统一，装备不是很好。但是只要哨声一响，不出几分钟，场上场下立刻就能群情激昂，那紧张激烈的气氛着实能激起每一个观众的兴奋点，场上赛事激烈，场下呐喊助威声震天；场上队员防守、强攻、抢篮板针锋相对、毫不示弱，场下观众点评、指导、欢呼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场上比分节节攀升，咬紧不放，场下气氛此消彼长，决不妥协；场上摔跤、抱大腿、拽裤子的搞笑场景时有发生，场下哄笑、面红耳赤的争议也屡见不鲜；场上的队员东征西杀，如一阵旋风在眼前晃动，场下观众的身体也随着队员的跑向左右摇摆；偶尔的叫一次“暂停”，队员们也是边商议战术边喝水擦汗（那时喝水的杯子多数都是白色的搪瓷缸子，缸子上刻着不同的语言）。经常看到队员们直接脱下背心擦汗，或者将水直接倒在头上降温，那些动作潇洒漂亮得总是能让姑娘们议论很久。

可以说，那时场上比赛有时真的不是很文明，场下观众也有扔东西进场的现象，但是我感受到的是一场场群情激昂的赛事。白脸、少凯、于雷、李胜、坦克、王盖帽、杨党荣……在观众心中就是场上的英雄，更是矿区多少女孩心中的偶像，尤其是五连和六连兄弟俩，场下抓住机会就切磋球技，场上却分属不同的球队，那种针尖对麦芒的厮杀总能激起观众的呐喊。于金城大哥是裁判，那时对他真是崇拜的五体投地。我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中感受着体育精神，感受着矿区人民的热情。散场的情景可谓是摩肩接踵，三三两两的议论声不绝于耳。赛事在比赛场地结束了，但是在矿区人们的心中、口中却能持续很久很久……

也是在那一年，为了赶一场球赛，丈夫骑着一辆除了铃不响剩下到处都响的自行车，载着已有一个多月身孕的我一路颠簸的走过老市场旁边凸凹不平的石子砖块路，奔向灯光球场。开赛没有多久，就感觉肚子痛的厉害，但是实在舍不得那下午顶着烈日去占下的座位，硬是坚持看完，身下的小坐垫已被血水浸透了，到医院被医生狠狠教训了一顿，因为坐车颠簸的厉害出现了先兆流产的征兆，在家躺了两周保住了孩子，也遭到我妈好一顿数落。那时可能还是年青的缘故吧，真的不为腹中的孩子生下来是否会健全而担忧，倒是一直在为自己倾向的那个队以一个球的差距败北而深感惋惜。那时的灯光球场，旁边有垃圾堆，还有一个厕所，不远处是小树林，夏季苍蝇蚊子很多，有点小风就会尘土飞扬，但是这些都阻碍不了矿区人民对篮球的痴迷与热情。

　　后来，随着矿区体育馆的落成，灯光球场完成了它承办篮球赛事的使命。每年一次的篮球赛全都在体育馆进行，这时的比赛已经开始凭票入内了。票都是各单位发的，能够搞到一张篮球票着实让人羡慕不已。所以开赛前体育馆院内用人山人海来形容绝不为过。那些有票的人故意把票举在手里或者叼在嘴上，那种炫耀的神情惹得没票的人恨不能上去抽他几巴掌。高大上的体育馆门里门外就是两个世界，馆外的人翘首期待，趴门，听着里面的呐喊声，转圈寻找机会，央求守门人让大家进去，期待能看到一点赛事，那心情真如猫抓；馆内的气氛着实能把体育馆房顶掀翻。看球的多数都是成人，因为票来之不易，哪舍得留给孩子，一句“在家学习”就掐断了孩子看篮球的机会。然而孩子们哪顾得上父母的说教，早就跑到体育馆来了。

那种凭票入场的赛事我也看过几次。那场面不亚于灯光球场的激烈氛围，是人人有座位，但是几乎人人都不坐座位，全都站起来呐喊助威，开场不久，体育馆的门就把持不住了。里面场面太激烈，守门的人也忍不住要看几眼，伺机等待进去的人总是趁守门的溜号看比分的机会钻个空子进去，守门的也无可奈何，所以到最后就是所有的过道里都站满了人。

再后来，凭票入场的环节不知怎的就省了。到了每年赛事的时候是可以自由进出体育馆的，那时，这里就成了学生的天地，大部分男孩子们是爱看球的，女孩子们多数是为了凑个热闹，亦或是逃避学习，更多的是为了看他们的偶像于雷、李胜两位老师，场上只要有教育处的队上场，场下必定是喊声震天的“于雷加油！”“李胜加油！”不知什么时候起，孩子们打起了横幅，摇上了小红旗，那场面，大有一种国际赛场的感觉。不过，走廊里，过道里的人倒是越来越少。

那时，每到有赛事的那半个月时间，孩子们总是会找老师们商量少留作业，我总能够给予学生方便。因为我喜欢让孩子们去看球赛，我希望那种赛场上的集体协作意识、拼搏的精神、顽强的斗志能够影响并感染到我的学生，赛场上我会不失时机的与学生们共同探讨一种精神，一种值得学习和传承的体育精神。

掐指一算，真的是很多年没有看矿区的球赛了，偌大的体育场，观众不过百十来人，当年球场判官于金城大哥的儿子于雷也脱下球衣接了父亲的裁判哨，球场杀手李胜也成了铁面无私的判官，还有个别球场精英虽然还在赛场上，但也找不出当年英姿煞爽、生龙活虎的影子和转战赛场、奋力拼杀的斗志了，当年那八块六块的肌肉也被大腹便便取代。场上暂停一次又一次，犯规一次又一次，队员们好像都不是在奔跑着打球。球场异常安静，没有喊杀声、助威声、叫好声，场上场下更没有那激动人心的互动，仅有的一些被单位摊派去的观众，他们的心思也不在赛场，而是在闲聊或者摆弄手机。我坐在角落里，那种莫名的失落深深地刺痛了我，难道矿区的篮球事业也会从青壮年走向暮年吗？

　　眼前是安静的赛场，脑子里却如过电影般是当年的那一场场激动人心的球赛。忽然记起鲁迅先生《社戏》中最后的那句话：“真的，一直到现在，我是再也没有吃到那夜似的好豆，也没有看过那夜似的好戏了”……这正如我此时的心境。

这许多年来，看了球赛无数，却再也找不到记忆中那种球赛的感觉了。至今仍清晰的记得那场比赛是露天队和一矿队冠军对决赛。在距离比赛结束还有1分40秒的时候，一矿以82比79的成绩领先露天，没想到露天在这最后的紧要关头连进两个篮板球，比分变成82比83，距离比赛结束仅剩下6秒的时间。正当露天准备以1分之差为本届比赛胜利收官时，谁都没有想到，一矿反攻到场中央，队员少凯抢到球后突然一个腾空式跃起，高高的抛出篮球，球从高空划过一个绝美的弧线，稳稳的落进球筐。篮球落地的声音、裁判的哨声伴随着全体队员和观众惊诧的表情将时间定格在那一刻，就连少凯自己落地后也是愣愣的站在场地中央看着篮球。场内霎时出奇的安静，只有篮球在地上反复撞击的声音。突然场内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欢呼声、呐喊声，一矿的队员把少凯抛向空中……至今，那如彩虹般亮丽的半场高空弧线球仍在我的脑海中清晰可见，但是抛球人因意外事故已经与我们阴阳两隔了。昨晚看球时我还在想，少凯当时抛球时或许根本没有想到能够进球，只是为本场比赛做一个亮丽的造型表演罢了，没想到无心插柳却收获柳荫一片。

真的，时至今日，再也没有看过那夜那么激动人心的篮球比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