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故土

西楼情思

<p class="ql-block">树湾,是内蒙古自治区丰镇市三义泉乡永昌茂大队所管辖的三队。三队自然村最多,包括树湾、马群沟、郭开夭、狮子沟、南苑、白家沟、沟湾,还有最早的马鞍山等自然村。说起树湾,这个小山村看着不大,却是我们三队的中心枢纽,郭开夭小学就坐落在树湾东面一片较宽敞的地片儿。也有人把树湾、郭开夭统称为郭开夭,这所学校只有一至三年级,四年级就得去永昌茂。对于沟湾和白家沟的学生来说,来树湾上学已经是很辛苦了,需要走五六里地,到了四年级去到永昌茂就得走十一二里地,更是很艰辛。上学的路都是蜿蜒曲折的大河,夏天父母担心暴雨洪水不安全,到了冬天天不亮出门,天黑还没能回家,沿途只有坟头、猫头鹰、路过村庄的狗吠与恐慌相伴,大多数孩子承受不了求学的艰辛,造成百分之七八十的都早早辍学。郭开夭小学1962年左右以民办建校,最初建校由韩耀庭老师任教,两年后转为公立学校,归属永昌茂小学统一管理,调配贺功老师接任。最初建校生源不错,包产到户后,大部分青年人都外出务工成家立业搬出大山,因此在我大爷李大和老师任教期间生源逐步减少。九十年代中期在杨福仓杨老师任教期间生源中断而彻底关停,曾经书声琅琅、欢腾嬉闹、朝气蓬勃的学堂悄无声息地卸任了。我就出生在树湾这个小山村,在那个时候说是穷山没水我感觉一点也不为过。南山是郁郁葱葱的树木与一块块农田相接,取名大地坡;山的西侧沟对岸有几户人家,就是马群沟,住着杨、李两姓共六七户;北山脚下也住着七八家零零散散的农户,北山上光秃秃的,除了石头还是石头,没有一棵树,却取名树湾。据说最早河岸两边有树,并且很茂盛,在河槽形成一个地势平坦的弯度,出入方便,适宜居住,先人就逐步搬迁至此,由于多年干旱少雨,后来树越来越少了,直到彻底没了。而相距只有不到200米的距离,而南山绿树成荫。南北二山之间有一条干涸的大河,发挥着泄洪作用,西起胡同台和韭菜贝两道沟,经树湾汇合,途径沟湾一直流入九龙湾水库,只有夏季发洪水的时候才能有个把小时的波涛汹涌。东面顺着干河槽走上四十多里路翻过一座大山,再走二十多里路才能到达县城,向西顺着干河走上十来里路,再翻过连绵起伏的大山才有公路(九十年代是沙石路,只是比羊肠小道宽了一点)。沿着公路走上二十多里路就到达乡镇——三义泉,这就是独有的两条通往外界的道路,向南向北都是连绵不绝的大山,感觉没有尽头,儿时的我走过多次,没有走出大山,每座山中住着零星的人家。在我十二岁以前没有看见过外面的世界,感觉世界就这头顶的天这么大。一出门面前的山会碰到鼻子,后面的山能磕到后脑勺,这里的人都靠天吃饭,种着几亩薄田,养着猪狗牛羊,没有水电,没有公路,交通全靠走,通讯只靠吼!秋天在干涸的河槽里因“上场”(就是农民用牛、骡往家拉收割倒的庄稼)碾压下两道车辄算一条路,手电筒也是家里唯一电器,家境好一点的再加一台收音机。吃水井在村东北三里地的一个小山沟里,取名井沟。因道窄崎岖而只能肩挑,不能车拉。一年四季缺水,一到冬天全村只有七八户人家也得起大早或熬夜去抢水,要不然第二天没有生活用水。记得那会一到冬天父亲经常因大队公务不在家,老娘在晚上七八点把水桶放在井里,半夜十一二点带着我和妹妹去担水回来,那个时候家家户户都自觉地节约用水。从南面翻过大地坡就是狮子沟,这里最早是农业社的林场,里面有杏树、苹果树、梨树、沙果树、杨树、柳树、榆树等,后来土地包产到户归大队所有,八十年代中期卖给个体。狮子沟因西山顶有一尊天然石狮而得名,山上有一块石头远远看去像一只雄狮屁股蹲坐在地上,身体直立向上,两只前爪自然地托在地上,站在沟底望去威风凛凛。石狮子也是我们当地人去祈求风调雨顺的圣地,记得有一年特别干旱,眼看就要颗粒无收,村里人商量着去洗狮子求雨,洗后没过几天真的下雨了。洗狮子是有讲究的,必须是毛孩子(未成年)提上小水桶拿上柳枝粘上水轻轻的从头到脚淋洒,万不可动作粗暴,更不能从头把水倒下来,那样会遭水灾或下冰雹!据说最早先辈去洗狮子的时候,从狮头倒下一桶水,那一年遭了水灾。还传说有放羊的故意把狮子头推下去,第二天狮子头会自己回到原位,只是流传,再也没有人去验证。在我们村周围石狮子很受大家崇拜、敬仰!周围村也会来祈求风调雨顺。狮子沟也是我们当地的小江南,虽说沟深路窄,或许有狮子护佑,在我们全队都缺水的情况下,这里却四季水量充足,有条溪流和一口水井,这里的山上夏季草肥水美,是放牧人追捧之地。我的爷爷奶奶在八十年代初住进这里的窑洞里,是独户,养着两条狗,身材高大凶猛,却很通人性,能陪爷爷放羊,帮奶奶赶牛。在我小时候的夏季,经常有獾子下河边喝水,有时候狗会把獾子咬死。记得在一个夏季的早晨,三叔去挑水,碰到井边躺着一只奄奄一息的狗獾,把我家的两只狗咬得遍体鳞伤,狗还是守着它不肯离开。狮子沟往西走一里多地,南坡坡住着两三户人家,他就叫马鞍山,最早我家就住在这里,是我父亲的出生地,后来所有住户都搬迁到树湾居住。从马鞍山出来就是南苑,住着一户段姓人家,南苑再往外走五六分钟就到了真正的郭开夭。这里的房子靠西山而建,面向东山,西山有满坡的杏树,也叫西窑头,归段家所有。每到秋天,临村上下,方圆几十里的人都要光顾几次狮子沟的果园、西窑头的杏树林,如果没来光顾这两处果园感觉今年就不完美!出了郭开夭正对的北山下有几口废弃的窑洞,北面环山,西面偏高,形成了窝风暖和的独好养殖环境,顾名思义取名北湾。在农业社时这里是三队的饲养园,从生活痕迹来看,当年这里一片繁盛的景象,现在每次回家父亲也经常讲起饲养院的人和事。从北湾后面的山翻过去就是白家沟,也是独户村,最早住着姓白人家而得名。这里的水质很好,矿物质丰富,经常喝这里水的牲畜会膘肥体壮,每年羊倌接羊群的时候,养殖户都会和羊倌谈得一个条件就是一周最少有五天是在白家沟饮羊。南北梁、东圪塔的羊群也会经常来这里喝水。上世纪九十年代初这里也因搬迁废弃了。从北湾向沟外走就是沟湾,向沟里走回到了树湾,沟湾人家也不多,只有几家,属姓赵一大户,沟湾有水,所以比起前面几个村的土地肥沃,大队会给树湾、马群沟、郭开夭每户人家分一点这里的耕地,让每户人家在旱年的时候也能有收成不至于饿肚子。树湾和沟湾还有享誉全国并走出国门的大理石——丰镇黑,因这里的大理石硬度高、质量密而远近闻名,在八九十年代这道沟里拉石头的解放汽车接连不断,开矿老板的小汽车——二一二飞驰而过,身后飞尘如龙,矿山上机器轰鸣、炸石头放炮声打破山村的宁静,把这里一下带入喧嚣,给我们这里进城的人们提供了便利,谁进城就在河槽里冲着拉石头司机摆手说捎我一程。最早我们去城里不是步行就是赶着牛车、马车、骡车,一走就走上一天,后来冬天和正月才有班车(敞篷三轮车外搭上帆布,里面放上长条木凳),起点从丰镇到韭菜贝终点。这样的“盛景”没有维持多久,在国家治理乱采乱伐,破坏生态植被的政策下都逐步关停,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树湾虽然人口不多,这里的人却有的能文,有的能武,由村民选出廉洁奉公、真抓实干的村干部,早先的队长有赵贵,这是位劳苦功高、德高望重的老战士,在年轻的时候参加过抗美援朝,为国家贡献了青春,解放后放弃国家给于的任何待遇,执意返回了故土,一生未娶,孤苦终老。王双海担任农业社生产队队长,包产到户又担任了大队主任一职,郭有才也是生产队队长,李马最早是农业社大队部的大队长,后来又先后任职大队主任、支书,直到退休。李马也是我们大队先进思想的共产党员,五个儿子四个都身披戎装,参军报国,三个儿子转业后都在内蒙地区的各个机关事业部门继续发光发热!我的父亲李二和高三落榜放下书包后也投身于公共事业服务中,在王双海、李马两位老前辈的带领、指引下虚心请教学习,不断提升自己,先后在大队就职与副主任、主任、支书等职务,在任三十多年来克服一切艰难困苦,顾大家舍小家。从我儿时的记忆里,眼中的父亲永远是最忙的那个人,大部分时间不是去下乡开会就是奔走各队完成会议精神的各项任务,只有春种秋收才能回家,秋收一结束马上又匆匆离家,有时候年根底了还没能回家,家里的粗细活都由老娘一人承担!在2000年初期为弟弟、妹妹上学而不得不卸任,搬到丰镇市区居住。我们村的文艺项目也是远近闻名,秧歌队每年大年初三演练彩排,初五就开始下村到处演出,有时候正月二十左右才能转回村,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又成立了文艺社团,有二人台小戏、门楼音(最早叫讨吃调)、山曲儿……说起讨吃调不得不说一说我们村的郭关旺,他的讨吃调自学成才并享誉整个乌盟,甚至蒙晋冀都是名声在外,当时,家家户户几乎都有他的录音唱带,走在城镇大街也能听到放着他的唱腔。我始终相信我的怀念不是梦,不经意间离开家乡将近三十年,刚刚离开内心无比喜悦,随着岁月沉淀思乡情节愈加浓厚,像那烈酒越陈越香越浓,离开的越久家乡的坐标图在心底越清晰,梦里常常回到魂牵梦绕的家乡。我的乡情跨过了最美的流年,在那条我永远铭记的涓涓细流中,在那山我永远珍爱的热土上,在那让我魂不守舍的乡音里,在那我永远眷恋的故土——树湾,留下了我成长的足迹,留下了我童年的回忆,留下了我梦想的萌芽,留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