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母亲

常凤华

<p class="ql-block">  2025.3.31下午1点50分,我的母亲离开了这个世界,终年95岁。</p><p class="ql-block"> 对于母亲的离世,我的感受是平静大于悲伤,因为她离开的样子没有痛苦就像睡着了一样,更准确地说她的离世是脱离了痛苦,三年来生活不能自理、无法表达自己,其苦可想而知。</p><p class="ql-block"> 母亲生于1931年,是山东省东阿县刘集乡人,她没有进过学堂,大字不识几个,但是不惧怕走南闯北。小时候被裹足,解放后放足却没能完全放开,小脚趾踩在脚掌下走过了一生的路。1952年她领着两岁的儿子(我的哥哥)到东北与丈夫团聚,先是在牡丹江后来到敦化定居,我大姐出生在牡丹江,二姐、我和妹妹都出生在敦化。</p><p class="ql-block"> 我母亲小时候应该算是无忧无虑的,她说过她非常喜欢去她的姥姥家,有好吃的,还有人带着到处玩,那应该是个富足的人家。我有三个舅舅,没有姨,可是我姥姥却不喜欢她,用她的话说:你姥娘重男轻女,嫌弃我是个女子,嫌我干活太慢,从来不教我纺线和针线活…。她嫁到婆家后不久我爹就闯关东了,她说那几年受婆婆的气,生病了没人关心没人问,所以才有勇气走出山东。其实想想她还真是挺勇敢的,一人带着孩子不远千里,辗转马车、汽车、火车,一路向北,就是想过个自己能说了算的生活,可那个年代生活是很艰难的,我爹一个人的工资养活一家人,还要时常给爷爷奶奶寄钱,我大姐回忆说:咱哥因为想吃根一分钱的冰棍,被娘追着打。</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粮油定量供应,所有食品商品都凭票购买,我们<span style="font-size:18px;">家的细粮基本上都给我爹上班带饭了,买肉都挑肥膘,炼出猪油炒菜,每月省出一点豆油,过年时就能炸点土豆盒和丸子了。说实话,我母亲的厨艺不咋样,要回忆一下母亲的味道,唯有炸土豆盒是印象深刻的。</span></p><p class="ql-block"> 我母亲从家庭主妇走向社会得益于一位抗美援朝的残废军人张叔,他在战场上被炸瞎了双眼,经组织安排结婚生子,他除了眼瞎身体很好,不甘心在家享受政府的照顾,于是带领一些家庭妇女开办街道工厂,做蜡烛、做肥皂、压面条、做汽水。每天张叔一只手搭在我母亲的肩膀上去上班,母亲未放开的小脚倒着碎步,能与身材高大的张叔的脚步协调起来,估计磨合了很久吧?那些年虽然工作很累,但她的脸上经常挂着笑容,她干活不惜力,抢着搬运原料、成品,腰伤就是那时候落下的病根。她待人真诚也不惜力,对人掏心掏肺,恨不得自己不吃不喝也给她的好友,比如对李婶一家和一起工作的胖姨。</p><p class="ql-block"> 母亲带大了我们兄妹五个,也带了孙辈,80年我的二侄女出生,正好她从工作岗位退下来,于是带孩子变成了她的新工作。88年我生产时,她因我没有婆婆,就专程来哈尔滨照顾我坐月子,后来又帮我带了一年的孩子。妹妹的儿子蒙蒙出生后,她又帮着带这个最小的外孙。她忙碌了一生,也辛苦了一生。</p><p class="ql-block"> 我母亲在老年时应该算是享到福了,尤其是2005年父亲去世后,她在2006年到哈尔滨常住时还不到80岁,妹妹出资买的电梯房离我很近,平时我照顾得比较多,每天下班先去看看她,周六到我家里洗澡、给她做好吃的,走时再带上一些。再后来每周去一次洗浴中心,泡澡、吃饭、休息,在那里呆上一小天,她很享受这种生活。当时二姐还没退休,学校放假就陪在她身边,一般暑假我们都安排她出去旅游,这是母亲最喜欢的事了,盘点一下她去过的地方真是不少:北京、天津、上海,黑龙江的哈尔滨、牡丹江、伊春、大庆湿地、齐齐哈尔鹤乡、五大连池,吉林的长春、延边,辽宁的大连,河北的北戴河、秦皇岛、昌黎、唐山,山西的太原、五台山、平遥,山东的济南、青州、青岛,江苏的苏州,浙江的杭州、绍兴、舟山,广东的广州,海南的海口、三亚、琼海、乐东。2008年在二姐的陪伴下回到山东东阿,了却了她回一次山东老家的心愿,还登上了泰山,当然是坐了滑竿上去的,<span style="font-size:18px;">那年她78岁。她每天看新闻联播,当之后的天气预报中出现全国地图时,她会自豪地跟大姐说:这里我去过,这里我也去了。那些年我妹总会从不同的地方给她带来各种各样好吃的食物,蒙蒙到三亚也带她去饭店品尝各种美食。</span></p><p class="ql-block"> 从2012年开始,母亲每年往返哈尔滨与三亚,过了几年的候鸟生活,那时二姐从教学一线退到教辅岗位,平时休息只有学校放假时她去上班,所以陪伴母亲的时间就更多了。从2017年以后她俩就一直生活在三亚,享受那里的温暖阳光和清新空气,这是她长寿的外界条件,2015二姐退休后全天候伺候母亲,尽心尽力满足她的所有要求,这是她长寿的主要因素。</p><p class="ql-block"> 我们亲历了母亲的衰老过程,于她是痛苦的,她要一点点感受身体各个器官的衰退:腿走不动了、眼睛看不清了、耳朵听不到了、吞咽困难了、不知饥饱了、说不出话了、大小便失禁了……,所以她经常发脾气,值到连发脾气的能力都没有了。我们这些儿女也是痛苦的,因为谁也分担不了她的病痛,而面对她的各种作人操作也没有好的解决办法。</p><p class="ql-block"> 2023年初的新冠病毒全面爆发,母亲也没能躲过,当时她已经白肺了,在三亚圣巴里医院住了近一个月,春节前回到家就卧床不起,然后时常发烧。那时她的语言能力已经丧失,但是会经常喊出“儿子,儿子”。出于多方面考虑,在我的坚持下,二姐、我和我先生三个人于2023.5.28护送母亲回到我的老家敦化,那里有她的儿子、女儿、孙女、外孙女,那里是她生活了五十多年的地方。回到敦化又坚持了近两年,这两年中,哥哥每天中午去给她煮熟水果、打成糊糊喂一顿水果餐,大姐也是一两天去一趟,带些吃的。那天哥哥跟我说:“我每天到这里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以后我都不知道走出家门往哪里走了。”</p><p class="ql-block"> 总之,母亲让儿女们都尽了心,没有留下什么遗憾,她也离苦得乐了。</p> <p class="ql-block">1965年我们家六口与李叔家三口合影留念,前面抱着我的是母亲。</p> <p class="ql-block">1971年母亲(右)与表舅妈</p> <p class="ql-block">1984年的全家福只缺大姐,爹娘抱着两个侄女。</p> <p class="ql-block">1998年在北京八达岭长城</p> <p class="ql-block">2002年父亲80大寿时</p> <p class="ql-block">2006年在山西五台山</p> <p class="ql-block">2008年在泰山</p> <p class="ql-block">2009年在绍兴</p> <p class="ql-block">2010年在哈尔滨过80岁生日,我们兄妹以及她的弟弟弟妹、表弟、侄子都来祝寿,那天她像明星一样,大家轮番与她合影。(左起我、嫂子、大姐、二姐)</p> <p class="ql-block">2011年在大庆杜尔伯特湿地</p> <p class="ql-block">2012年在哈尔滨,两个外孙豆豆和蒙蒙给她过82岁生日。</p> <p class="ql-block">2013年在哈尔滨群力公园</p> <p class="ql-block">2014年在保亭</p> <p class="ql-block">2015年在三亚海棠湾</p> <p class="ql-block">2016年在乐东尖峰岭</p> <p class="ql-block">2017年在三亚,二姐和妹妹给她过87岁生日。</p> <p class="ql-block">2018年在三亚东岸湿地公园,我们四姐妹与母亲合影。此后的这几年再没有拍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