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的今天(4月7日),周总理和郭沫若等领导参观即将在午门开放的敦煌文物展,担任接待和讲解的,是敦煌艺术研究所所长常书鸿和我的大舅。<br>4月4日我在北京晚报看到介绍大舅的文章,通过翻阅资料,才间接得知这个消息。<br>本篇原拟介绍三个展览,家事放在后面。<br> <div>仲季春交,丝路尽现。我在半个月内观看丝路 / 敦煌三个大展,密集度空前,不啻再入其境——何况连续一周的六、七级风沙应景。<br>我的访问顺序是:美术馆(3月14日)、工美馆(3月20日)、北展(4月2日)。</div><div><br></div>北京展览馆:如临再现 北展在建造设计时,局部装饰就引用了“敦煌纹样”。 开篇大手笔,五台山全景。这是我在河北省博敦煌展后再度目睹 勿忘抬头,有三兔藻井等多个藻井的复原。 复制九座莫高窟 / 榆林窟的洞窟。看什么?划重点。<br>编号听起来不好理解,我给它们冠名(玩笑,看点当然不止看这些)。<div><br>“五百强盗窟”——莫高窟285窟是早期洞窟唯一具有确凿纪年(西魏时期)的洞窟,除了著名的“五百强盗成佛图”,四披的天空诸神也不可忽略。<br>285窟尤其受到北京展馆青睐,近年故宫午门敦煌展览、民生博物馆的丝路展览都将其打包复制展出。<br></div> “帝王窟”——莫高窟220窟是最重要的初唐洞窟之一,标有创建时间(贞观十六年)。经变图里的乐舞描绘为敦煌最美画面之一,“维摩诘经变”中帝王像成就堪比《历代帝王图卷》,一些介绍认为这就是太宗本人。<br> 壁画还有我在敦煌所购冰箱贴的原型。<br>该窟也曾出现于午门敦煌展。<br> “山水图窟”——莫高窟217窟为盛唐代表,有罕见的唐代青绿山水画图。<div><br>“老头墓穴窟”——榆林窟25窟是中唐被吐蕃统治时期的代表性洞窟,反映了时代特色风貌,我熟知的画面就是“老人自己进墓室”(不太好笑)<div><br>“美人窟”——莫高窟57窟是初唐经典洞窟,一直有“美人窟”美誉,为世俗化转型的典范。<br>不过在我看来,美人对面那一铺不过是东施。<br></div></div> “土匪打劫窟”——莫高窟45窟是敦煌特窟,基本去了也看不到。这里的七身彩塑尤其是其中的菩萨像已成为敦煌代理形象之一。<br>两尊S形肋侍菩萨(说法不一,我手头几本资料,有的说是观音和大势至菩萨,有的说是文殊和普贤菩萨)可能是敦煌最美的雕塑了,也是我对敦煌的第一印象——出现在1980年《旅游》杂志常书鸿的文章中。<br>因为熟悉,实话实说,画面右侧菩萨头部是本展最差劲的复制品。 “卧佛窟”或“王子举哀窟”——莫高窟158窟为吐蕃时期代表洞窟,15.6米的涅槃像是敦煌第一大卧佛,脚部壁画上各类王子举哀形象知名度相当高。<br>该窟也在民生馆展览上出现过。 另外两座窟比较小,位于另一展区<br>“千手千眼观音窟”——莫高窟第3窟是元代最重要的代表窟,也是唯一以观音为主题的洞窟,有两铺千手千眼观音像。<br>最后一个很容易被略过,就是有名的藏经洞(莫高窟16 / 17窟)。里面的洪辨(原为异体生僻字,现多用辨或辩代替)像是罕见的唐代写实造型,北宋时期移动过,1965年从362窟移来,显得顺理成章。<br><br>九大洞窟看完,还有大量的壁画复制品。敦煌粉丝们熟悉的、从本生经饲虎图到民俗狩猎图都能看到。<br><br>须摩提女因缘故事(下方)是佛经中相对少见的内容,反映了释迦牟尼来访的盛大排场,让信众感觉很有面子,外道则自行惭秽,纷纷皈依。<br> 赞颂敦煌学者和守护者的“敦煌精神”有意安排为必看项目。<br>里面有2008年中国美术馆敦煌大展的照片,那是我首次认真了解敦煌艺术。<br> 文物厅的经卷、雕塑(美术馆同步展出)有限,观者没有过多留意。结尾部分还有国外藏品的复制件。 将壁画中出现的十二属相提炼展示<br> 不可缺少的内容,是对敦煌服饰、建筑的研究成果。 中国美术馆:源远流长<br>这个“甘肃丝路艺术珍品展”属中国美术馆与各地博物馆合办的展览品牌“墨韵文脉”之一,甘肃多家机构推出240余件甘肃文物艺术精品,大体上至史前下至明代,全方位展示甘肃的璀璨文明。<br>与去年民生博物馆的“驼铃声响”大展类似,可以引发惊叫的原品文物是重点,洞窟壁画临摹为陪衬。<br> 春秋秦公鼎 汉代的麻纸、白马作毛笔、铭旌、帛书、木舞俑、天水放马滩木板地图、彩绘木六博俑、木雕马头 唐代敦煌罗汉头雕像、唐宋敦煌地砖<br> 明代肃府本《淳化阁帖》刻石 美人窟,帝王窟又见到复原展示。 259窟的禅定佛像被誉为“东方的蒙娜丽莎”,目前复制品也可见于北展。 中国工艺美术馆:古为今用<br>继去年的常沙娜展览后,工美馆再度展示敦煌艺术的推陈出新,介绍敦煌服饰文化研究暨创新设计中心团队七年成果——369件作品。<br>博大精深的敦煌石窟艺术,对当代艺术设计和理论研究而言,堪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br> 临摹既是为了保护和了解,也是为了继承和利用。 古装虽美,已不适合今日。 那就大胆引入当代服饰 借鉴敦煌元素的当地学校校服 我的清明时节似乎与敦煌有约。2014年清明假期前往武威、瓜州锁阳城、敦煌一游,今年清明前夕完成对敦煌三展的访问,这并非结束,晚报的文章为我意外打开了一座新的藏经洞,就是大舅的学术著作。<br><br>今年是大舅110年冥诞,可叹他的阳寿不足其半。在清明提及,作为追思。<br><br>2006年我的表弟即将大舅学术文选整理出版,此后又赠予我大舅生平一书,因我对大舅没有印象,束之高阁。读晚报文章(我看东西一目十行,第一遍居然没发现里面有敦煌二字),我想大舅既然对民族美术有研究,应该也熟知敦煌吧,遂将两书取出翻阅。<br><br>大舅1915年出生于北京西城文昌胡同,1933年考入清华土木工程系,发现没有自己喜爱的建筑可学,转入国文系,1935年又转入哲学系。<br>由于一度患病休学,七七事变时尚未完成学业,1939年考取西南联大清华文科研究所研究生,1941年肄业,任云南大学讲师,开始执教生涯。<br>四十年代末,先后任南开大学哲学教育系副教授、清华大学哲学系副教授兼营建系教授。<br><br>他的一位师友回忆1939年时对大舅的印象:王君山东人,或者由于滨海的关系,一身清气。。。。。。他读哲学,却喜爱美术鉴赏,能写散文和小诗,豪放善饮。。。。。。<br><br>后辈出于对先人敬仰,往往无形中夸大,我尽量措辞谨慎,只介绍他与敦煌的缘分。<br> <div>抗美援朝开始后,文化部为了进行爱国教育,拟在故宫举办敦煌文物展览,正在清华文物馆任职的大舅协助常书鸿进行筹划和布展,精通英、德、法语的他也担任外宾讲解,同期配合展览而发的文章,被认为是我国最早从美术史角度研究敦煌艺术的论述。<br><br>1954年,大舅参与编辑新影厂彩色纪录片《敦煌艺术》,并撰写说明。<br><br>1957年戴帽,1966年开始三年牛棚,放出时已是油枯灯尽,很快就去世了(后平反)。他毕生收集的资料和著作手稿(1957年后即不许发表)均被抄走,寻觅无踪。<br><br>我翻阅大舅的这本文选,多为《文物》等杂志上的短篇(因手稿尽失,大块文章只有一部史论),但涉猎广泛,发现我们的共同语言如此之多:敦煌艺术、红楼梦工美、楚国文物、宋代绘画、苏东坡、永乐宫。。。。。。<br><br></div>文选收录了三篇有关敦煌的文章 2005年常莎娜为大舅学术文选作序。 身处逆境自顾不暇的大舅也许都不知道我的降生,更不能就这些问题聆听他的教诲了。甚至我想,如果能结识大舅,也许我的求学方向会发生转变?俱往矣,一切休提,只能认真拜读手头的这点文章。大舅是以哲学观点看待美学和考古,但愿可以通过学习提升自我。<br><br>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正在举办纪念展,国家典籍馆的永乐宫展也与大舅关系密切(他发表过永乐宫学术论文,而且是戴帽后唯一被允许发表的文章,枯木逢春之笔),它们依然向我发出召唤。<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