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园的凄美爱情

蜀子川

位于浙江省绍兴市的沈园，原为南宋时期一位沈姓商人的私人园林，距今已有八百余年的历史了。如果就沈园的本身历史，似乎没有多少人知道及关注，但是因为古代最凄美的三角恋发生在这里，陆游为和唐琬的爱情抱憾终身，数次造访，赋诗十余首，沈园也因这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而载入典籍。

来到沈园北苑门前，迎面而来的是那个大石头断开的样子，上面书“断云”二字，断而不立。这“断云”就取自于陆游的诗句：“断云幽梦事茫茫”。“云”字和绍兴话中的“缘”字同音，断云即断缘之意。虽然断云石中间断开了，但依依不愿分离，诉说陆游和唐琬的爱情悲剧，点明了沈园的主题。

走进沈园，那个漂亮的太湖石上的“诗镜”二字，是根据陆游的字体，用拓片拓出来的。陆游留下来的诗作有九千三百多首，仅次于康熙皇帝。右边就是仿宋草亭——问梅槛，形制古朴，横跨宋池，与“孤鹤轩”相对。陆游一生酷爱梅花，在他的诗词中有一百六十多首咏叹梅花之作，问梅槛的命名也与此有关，象征着陆游对梅花的喜爱和对爱情的追忆。‌每当腊梅盛开之时，便可坐在槛中赏景问梅。我无意问梅，却闻到了“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之梅香。

孤鹤轩亦称“孤鹤哀鸣”处，是陆放翁的自喻。陆游因南宋朝廷昏庸，壮志难以实现，以孤鹤自喻，发出哀鸣，隐喻他在人生中痛失伴侣，事业上报国无门、爱民有罪、屡遭贬职的坎坷一生。“陆游有知，如果他今天再到沈园来，他决不会伤心落泪，而是会引吭高歌的。他会看到桥下的‘惊鸿照影’——那唐琬的影子，真像飞鸿一样，永远在高空中飞翔（郭沫若《访沈园》）”。

陆游和唐琬的《钗头凤》词，在一堵从沈园考古挖掘出来的旧碑墙上。来到碑墙前，多数游客一望而过，也有默读或念出声来的，我是或看或诵或默念，更多的是穿越时空，去回味陆游和唐琬的爱情悲剧。

公园一一四三年，陆游以一支精美家传的凤钗作为信物，和青梅竹马的表妹唐琬定婚，两人一年后正式成婚。他俩绝对是郎才女貌，两小无猜，从过家家到成了家。婚后两人以诗酒为伴，琴瑟和鸣，甜甜蜜蜜，你侬我侬。可是陆母觉得唐琬没有给陆游的仕途带来好运，并且没有留下子嗣，所以命令陆游给唐琬一纸休书，休了妻子。

十多年后，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陆游与唐琬邂逅于沈园。唐琬看到陆游后，心情格外复杂，经过赵士程同意，送酒菜给陆游。他俩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从青梅竹马到携手成婚，从耳鬓厮磨到一纸休书，点点滴滴涌上心头。陆游看着昔日的爱人挽着另外一个男人的胳膊，悔恨难过，懊恼、惆怅，便提笔题《钗头凤》于园壁间：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第二天，唐琬又来到沈园，看到陆游的词，见而和答之，情不自禁地和了一首《钗头凤》：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妆欢。瞒，瞒，瞒。

自此后，唐琬情意凄绝，郁郁寡欢，忧思成疾，不到一年便香消玉殒，两首《钗头凤》，成为千古最悲情的绝唱。

“我想，她的早死，赵士程是不能没有责任的（郭沫若《访沈园》）”。世人皆知《钗头凤》，却少有人怜悯赵士程。原来身为皇族后裔的赵士程，与唐琬算是世交，很早就认识，对其早有爱慕，无奈唐琬自小钟情表哥陆游。当赵士程得知唐琬被休，又喜又忧，喜的是终于有机会追自己爱的人了，忧的是唐琬被休后，日渐憔悴。看着憔悴的唐琬，赵士程说出三个字：“我娶你”。唐琬本想拒绝，还是被赵士程的体贴入微所打动，最后结为夫妻。唐琬死后，最伤心的莫过于她的丈夫赵士程，四十岁的赵士程再没有续弦，而且还立下十字誓言：在世不纳妾，死后不复娶。后来他带着对唐琬的爱和遗憾，战死沙场。赵士程，是痴情男子，他对爱情的专一，对国家的忠义，不愧为是个好男儿。

唐琬死后，陆游奋发科考，三十一岁正式入士，志在完成北伐，恢复中原故土。可是，他在官场历经五起五落，宦海沉浮长达四十八年，直到告老还乡。四十年后，陆游已经七十五岁了。曾梦游沈园，更深沉地触动了他的隐痛。八十四岁那年，陆游再次以年迈之躯步入沈园，写下人生中最后一首怀念唐婉的《春日》诗：

桃李吹成九陌麈，客中又过一年春。

余寒漠漠城南路，只见秋千不见人。

看来陆游终其一生，都没有忘过唐琬，真是爱了她一生。

我站在《钗头凤》墙前，在想陆游写“错、错、错”这三个字的时候，心里是如何地悔恨。然而，唐琬在写“难、难、难”的时候，心里又是如何地哀婉，这真是滴血之痛啊！为此，我特别希望年轻的朋友们，既要相信爱情，又不要过度痴迷。不要因为最后的结果而否定所有的过程，虽然爱情“难难难”“瞒瞒瞒”，但过程也许就是爱情最美好的馈赠！

沈园的东苑又称情侣园，是陆游和唐琬爱情故事在现代的延伸。园里的山都是太湖石堆成的。那块“问情石”上所刻的“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是金元诗人元好问的名句。

我看着对对情侣在“相印亭”里，在“鹊桥”上留影，抒发爱情……

世间爱情究竟是什么？

也许通过游沈园，得到了一些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