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录连载)苦尽甘来

清雅竹韵

<p class="ql-block">  供销社的玻璃柜台映着晨光,姐姐将算盘拨得噼啪作响。那是一九七七年的初春,在农村奋斗了九年的她终于苦尽甘来,以知青身份参加了工作,成为我们家第一个返城的人,让我和妈妈、妹妹在高兴之余,也看到了希望!</p><p class="ql-block"> 想当年高中六六届毕业的姐姐,在就要参加高考的前一个月,国家却取消了高考,姐姐的大学梦破后,戴着红袖章闹了两年多革命。一九六八年年底,毛主席发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的伟大号召,姐姐毅然报名踏上了下乡的路。那时的她,满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对土地的敬畏,成为了知青队伍中的一员。腊月的寒风像刀子一样掠过,却吹不散她眼中坚定的光芒。</p> <p class="ql-block">  忘不了我送姐姐下乡时,她辫梢还系着红绸带,在新堡子公社一个叫做田塬村的黄土坡上,这个城里姑娘硬是学会了扶犁、打场、挑粪等农活。六九年夏天,我们一家四口城镇居民,响应国家“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市吃闲饭”的号召,下乡插队落户后,把在知青点劳动的姐姐接回来,和我们一起劳动生活。</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零年姐姐结婚了,离开了我们家。然而,姐姐家在我们县城关公社南沟大队大堡子村,姐夫却在甘肃嘉峪关钢铁公司工作,两人远隔千里,只能靠书信维系情感,生活的重担落在了姐姐一个人肩上。她在生产队里参加劳动,挥汗如雨,从不言苦。田间地头总能看到她上工劳动的身影,收工回家还要自己做饭洗衣服。住在旱塬上,吃喝等用水还要到三里以外山沟里泉眼里去挑。那些日子虽辛苦,却锻炼了她坚强的性格。</p> <p class="ql-block">  一九七一年,陕西省抽调了三十万青壮年农民和中学生,组成民兵连和学兵连,去参见三线建设,我们县当时也从各公社抽调了几百名青壮年农民,组成了五个男兵连和一个女兵连。姐姐竟然被选进女兵连,还担任了司务长,背起行礼坐上汽车奔赴旬阳去修襄渝铁路。姐姐走后,我们常常听到修铁路的民工死亡的消息,没有少操姐姐的心,整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p><p class="ql-block"> 一天,我东街队的同学杨群安在旬阳修铁路,因隧道塌方死亡的消息一传开,妈妈就着急的坐不住了,让我给姐姐写信问情况,信刚发了还嫌慢,还让我到邮局打电话,电话打不通,又让我拍电报。姐姐回信说,她在工地上主要负责采购东西,主管后勤和伙食等事宜,比较安全,让我们放心。</p><p class="ql-block"> 忘不了八个月后姐姐搭上运石料的卡车,颠簸三百里山路,挺着大肚子回来了。那天我在村口接她,暮色里她扶着车斗往下挪,后腰垫着个装满草药的帆布包。姐姐从小先念书没有学过针线活,回到我们家后,就跟着妈妈学着给自己襁褓里的孩子缝衣服和被褥。临产前姐夫请假回来后,把姐姐接回他们自己的家,伺候姐姐和儿子出月后,又把他们娘俩送到我们家才回单位上班去了</p> <p class="ql-block">  半年后姐姐抱着儿子回到她们家,当了大队的赤脚医生。白天姐姐抱着外甥女背着药箱下山去大队医疗站出诊,药箱成了她形影不离的伙伴,药箱带子深深勒进肩膀。而她的脚步则遍布村里的每一个角落。无论是烈日炎炎的夏日,还是寒风刺骨的冬夜,只要有人需要,她总会第一时间赶去。晚上姐姐上山回到自己家的窑洞里。那年月黄土塬上的窑洞总漏风,姐姐在油灯下读苦《赤脚医生手册》,把药方抄在糊墙的报纸边角。</p><p class="ql-block"> 在一个山洪冲断南河木桥的雨夜,她蹚着齐腰的河水去接生,背上的孩子哭哑了嗓子那一刻,她的背影显得格外伟岸。我有时去看他,常看见她踩着碾药的石臼打盹,发间沾着柴胡的苦香,却从没听她喊过累。</p><p class="ql-block"> 忘不了粉碎“四人帮”后的第一个春天,命运终于眷顾了姐姐这位坚强的女性。按照知青身份,下乡插队九年的姐姐被知青办分配了工作,当了供销社的营业员,成为我们家率先返城的人。</p> <p class="ql-block">  招工通知来的时候,姐姐把用了五年的药箱擦得锃亮,忽然红了眼眶。那些年她像棵移栽的胡杨,把根须深深扎进黄土地,又在春风里抖落一身风霜。站在玻璃柜台后的她,虽然换上了整洁的工作服,但那双粗糙的手依然诉说着过去的艰辛。新生活带来了新的希望,可每当夜深人静时,她总会想起乡间的田野、铁路旁的尘土,以及那个装满药箱的小屋。 </p><p class="ql-block"> 姐姐的故事是一首关于奋斗与坚持的赞歌,她用自己的努力书写了一段属于自己的传奇,也为我们树立了一个榜样。我为有这样一个好姐姐而骄傲自豪!</p> 回忆录第六章 《艰难返城》(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