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是条狗

Lily

从来没有写过关于毛毛的任何文字，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2012年的初春，老公问我想不想养金毛，他常州朋友家那只叫金金的金毛生了一堆小狗崽子，可以免费送我们。据说为了配种，朋友花了八百元。我想象着我自己拉着一只金黄的大金毛在落叶缤纷的林荫大道上漫步的身影，那是一种又温馨又美好又拉风的感觉，于是我欣然同意了老公的提议。3月25日是周日，我们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去朋友家，看到一群胖乎乎毛茸茸的小崽子们贪婪地吸食母乳，比狗崽子更贪婪的是我老公，他一下子带回来三只小狗。最终我们留下了颜色稍黄的小公狗，因为它的妈妈叫金金，我们就给它起名毛毛，大名：王大毛，从此我儿子多了个小名：王二毛！那时儿子才10岁多点，是个调皮的小兔崽子。另外两只颜色稍白的小狗，一只送给了我妈妈家，另一只送给了老公的朋友。我们住的是80平的公寓房，怕它在我们上班时乱尿，我们买了个狗笼子，白天就把它关在笼子里。从此，我们每天多了许多逗狗遛狗的活，我们就这样手忙脚乱地开始了养狗的生涯。可能是我们不太会打理狗，家里的空气里一直弥漫着狗味道，我们自己生活在里面没有感觉，但每一个进门的人都能闻到那股味道。随着毛毛长大，那味道也越来越大，我们只能把它关进了楼下车库里，我们上班的时候，狗不见天日地生活在里面，只有等我们下班的时候才有机会给它放风一会儿，那时我对毛毛开始心存愧疚，总觉得我们不算合格的养狗人士。后来毛毛越来越大，儿子的学习成绩越来越拉垮，我们只能把它送到乡下去养，周末或节假日我们回去看它。它算不上特别聪明，但也能听懂一些指令，握手，坐下，趴下，躺下……每次看到我们回来，它都会雀跃着上来拥抱我们。和毛毛相处的时间其实不是特别多，因为它很好养，除了每天几次溜它出去大小便，其实它并不烦人，它总是静静地守护在一旁，微笑着看着每一位家庭成员。2018年乡下房子装修，毛毛只能一直被用绳子拴在一旁，无法在院子里自由活动。可能是看到来来往往的装修工人都是陌生的，可能它看到那些人拿着东西进进出出打破了它原有的生活秩序，也有可能长时间拴着让它脾气变得暴躁，总之，一个手贱的工人非要去逗它玩，假装打它，或者真的弄疼了它，（工人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的手贱），总之，温顺的毛毛咬了那个工人一口，那一口的代价就是工人手掌骨折错位立即送医院手术，连医药费加人工费用，我们最终赔偿了两万多。那一次，老公很生气，第一次抛弃毛毛，让他的同学把毛毛带回家养。2个多月后，公公路过看到被关在同学家屋前笼子里的毛毛又脏又瘦，残羹剩饭发霉发臭，毛毛已经虚弱得不成样子，眼神里早已没有了光。那一次，我们心软了，又去把它牵回了家。可是尝到人血的毛毛对陌生人真的不友善了。一天晚上我家大门换锁，安装师傅带着俩孩子一起过来，我赶紧把毛毛关进了阳光房里。在我们专注于装锁的时候，那个大男孩从窗户里伸进手去拨弄毛毛的耳朵，被毛毛咬了一口，当时就见血了。善良的安装师傅并没有找我要赔偿，我心存愧疚，直到今天都无法忘记。那次毛毛咬人，老公至今不知道，否则他肯定无法容忍。去年夏天，我婆婆找邻居帮忙查看我家太阳能的漏水问题，大清早，邻居刚起床就穿了一条三角内裤就跑来了，老太太只顾自己在外面跟人聊天，既没拴住毛毛，也没跟着进来。毛毛看着陌生人冲进我家，充满了警惕。终于在那个人第二次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它一口咬在了那人大腿根处，差一点就咬到邻居的命根子。这一切，我是从监控里看到的，老奶奶隐瞒着不敢说，哭哭啼啼的。最后赔钱给邻居打疫苗，出面给邻居道歉买礼物上门解决问题的是我。这次咬人事件再次瞒住了老公没说，不然毛毛马上遭殃……和咬人相比，咬坏东西，掏垃圾桶，咬快递这些已经不算什么问题。有人说当狗第一次咬人了，这狗就不能要了，毛毛咬了三次人，次次见血……可是，一条鲜活的狗命，就因为这个抛弃它，打死它，我做不到，毛毛侥幸逃脱了惩罚。毛毛是家里的背锅侠，乡下老公的爹妈不爱打扫，脾气古怪又倔强，每当老公说他们不打扫，自己住的房间一塌糊涂，他们总会甩锅给毛毛；每次带毛毛出去大小便，他们也总是骂骂咧咧地抱怨嫌麻烦；老公被他们刺激到上头的时候，挨打的只能是毛毛。每次挨打，毛毛的眼神真的充满了困惑。其实我很后悔养了毛毛，因为我觉的毛毛在我家的背锅侠日子不好过，如果它去到另一个爱狗人士的身边，也许它的狗生是另一种光景。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更没有如果，我觉的愧对毛毛。但是毛毛可能并不在意这些，每次它看到我们回来总是充满了欢乐，它的脸微笑着，它开心地在地上打滚，它喜欢我给它剪毛梳毛洗澡。那种快乐是发自内心的，它对我们的依恋和忠诚也是发自内心的。毛毛能辨别出亲戚朋友和邻居。有些人天天来我家，每次它都会如同低音炮一般大声吼叫，仿佛在说：坏人坏人！那些人，平时喜欢搬弄是非，真的是我们不太喜欢的类型。有的亲戚，哪怕很少来，哪怕毛毛第一次看到，它也不会叫，而是微笑摇着尾巴欢迎。有时快递到了，它会大声叫，提醒我们出来拿快递（拆快递挨打过后它学乖了，不拆了）。有人过来喊着老太太名字的时候，它会大叫，直到老太太从屋里出来……这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也没有完美的狗。对于我来说，既然养了它，我就想要陪伴到底，而不是一时兴起。哪怕有时我也会因为它的各种问题而生气，我从没想过弃养。随着时间的推移，毛毛渐渐老了，脸上的毛斑白，各种各样的毛病开始出现。它身上皮肤开始溃烂，给它喂食，它也经常呕吐，眼睛上长了赘肉，耳朵中耳炎我用双氧水给它擦洗，给它喂消炎药。去年11月份，我妈妈家养的那条毛毛的姐妹去世了，我感觉毛毛也已是风烛残年。我们无法阻止它们变老的脚步，我只希望能陪伴到它最后一刻。但很多事情我都没有办法控制，老公和他父母之间的一些矛盾和问题真的是我无法介入解决的，他们三个人的相处方式如同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情绪如同火药桶一样，一点就炸。最后倒霉的却是毛毛。终于在他们发生一场争吵后，老公打电话给了派出所，让民警过来带走毛毛。被派出所带走的狗下场如何我真的不知道，风烛残年的毛毛能否经受住那种严酷，我更不知道。当年，被老公同学带回家后，毛毛基本不吃不喝，要不是后来去带回家可能早已死去了。现在把它丢在一群被收容的流浪狗中心，可能它会更郁闷更痛苦，可能不要多久就挺不过去了。我哭着求老公不要送走毛毛，我紧紧抱着它护着它，可是我真的无法护它周全，当老公吼着要么送它走，要么砍死它的时候，我心碎成了一片。派出所的车来了，我流着泪拥抱毛毛跟它告别。一想到毛毛离家后的情景，我的眼泪就止不住，哭的无法自已。我跟老公冷战，我气他一家的冷漠无情。第一个失去毛毛的夜晚我失眠了，我的眼睛一直湿润着，我总幻觉毛毛还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失眠到1点55分，我终于迷迷糊糊睡着。我做了个梦，梦见毛毛回来看我们了，是狗基地的人带它回来看看的。据说它晚饭吃到了两小口剩饭，我让派出所带走的还没拆封的狗粮它没能吃到，据说它表现很乖，所以养殖员才会让它再回家一次。我看见我们有吃剩下的肉，我拿起一大块肉给了毛毛，它感激地看了看我，然后狼吞虎咽吞下了。两口剩饭都不够它塞牙缝的，它是真饿了。吃完肉，它很乖巧地走进笼子，躺下，示意养殖员它可以离开了……只离开一天的毛毛如此乖巧，我很难受，看着他们离开，我大声喊着：毛毛我爱你！毛毛似乎听懂了，它回头看看我，算是最后的告别……我又一次泪目了，就这样我在难受中醒来！此刻2点47分，我先写下关于毛毛的这个梦。也许它来我梦中跟我再做一次告别吧！我依然睡不着，又继续含泪写下毛毛的故事，直到此刻4点50分，我完成了这篇文字，写下我的愧疚！我决定从此我不会再养狗！永远不会再养狗！我想对毛毛说：毛毛对不起！如果毛毛正常去世，我也会伤心难过，但我不会有愧疚感，而被送走的毛毛成了我心中永远的愧疚！ 这是毛毛的妈妈，金金，2年前去世了。 三兄妹 毛毛的幸福时光 大毛和二毛 曾经的幸福宝宝 关在笼子里的毛毛 大毛和二毛 大毛和二毛 毛毛的幸福时刻 每年夏天我给毛毛剃毛 剃得很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