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代表人物:1)特拉伊尼(Traini)2)洛伦佐·莫纳科(Lorenzo Monaco)3)阿尔蒂基耶罗(Altichiero)4)真蒂莱·达·法布里亚诺(Gentile da Fabriano)5)皮萨内洛(Pisanello)6)马索利诺·达·帕尼卡莱(Masolino da Panicale)</p><p class="ql-block"> “国际哥特风格”(International Gothic)是文艺复兴前夕最后一种中世纪艺术风格。是欧洲各王室宫廷所推崇的艺术风格,无论是在法国、勃艮第、意大利,还是法兰德斯,当时都非常广泛流行。这种风格结合了对现实世界细致入微的观察,动物、植物、花卉、树木都被精心描绘,同时展现出贵族审美的趣味,画中常出现穿着华丽服饰的优雅骑士与仕女。这种自然主义的审美再现与和谐流畅的线条、华美织锦般的图案、以及带有贵族气派的建筑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对美好世界理想化的再现,也可谓骑士精神的绝响之作。</p><p class="ql-block"> 这类哥特艺术是一种当时流行的风格,起源于法国,不仅体现在哥特大教堂的建筑上,也体现在插图手稿、赞美诗集、《时辰书》等宗教文献的绘画艺术中。它由法国传播至整个欧洲,包括意大利北部,以及通过统治那不勒斯的安茹王朝也传入了意大利南部。</p><p class="ql-block"> 上篇曾讲到的那位来自锡耶纳的画家西蒙内·马蒂尼(Simone Martini),他在流亡教皇居住的阿维尼翁度过了他人生晚期。将哥特艺术那种宫廷化、贵族化美学引入意大利,他是一个重要的桥梁人物。</p><p class="ql-block"> 然而,哥特艺术还有另一个层面,这是西蒙内所不擅长、也不喜欢的,那就是悲剧、苦难与死亡的主题。在中世纪,人类被罪恶、报应与人生道德意义所困扰。道德的训诫盛行,其中就有:人要面对“死亡”本身,并为自己一生的行为交代清楚。</p><p class="ql-block"> 大约在1360年,一位来自比萨的画家(很可能是弗朗切斯科·特拉伊尼 Francesco Traini)在该城圣墓广场(Campo Santo)回廊的墙壁上绘制了一幅巨大的叙事壁画,名为《死亡的胜利》。这幅画是意大利中世纪绘画中最伟大的成就之一。</p> <p class="ql-block">比萨圣墓广场廻廊</p> <p class="ql-block">弗朗切斯科·特拉伊尼:《死亡凯旋》</p> <p class="ql-block"> 在墙壁的另一侧也由这位充满想象力的艺术家刻画了出来。这一面描绘了一支贵族狩猎队,他们从岩石峡谷中穿出,无意间发现了三口敞开的棺材,里面是已经腐烂的国王与高级神职人员的尸体。在中世纪的写实主义精神之下,画家毫不回避地描绘出膨胀变形、长满蛆虫的尸体与骷髅。甚至暗示出空气中弥漫着的腐臭味——只见猎人们掩着鼻子,前倾后仰,面面相觑;就连猎犬也在嗅探,马儿也惊慌后退,混乱的动作更添画面动感。这些身穿华丽服饰、头戴奇异帽子的贵族人物,搭配复杂的狩猎装备,各种不同的表情与姿势,厚重的衣物、修饰精致的马匹——这一切正是哥特画家所喜爱的丰富细节表现。而他们此刻正被提醒:死亡其实就在不远处潜伏着。画面中,一位隐士正展开卷轴,对这些贵族宣讲死亡的教训;而在画面更高处的崎岖石阶上,画面由平面装饰感转向深度空间,几位修士与森林中温驯的动物共处,过着圣洁隐居的生活。</p> <p class="ql-block">左边细节</p> <p class="ql-block"> 这位艺术家究竟是谁?他以如此犀利的艺术技巧展开这幅充满野性而震撼人心的叙事画卷,能够统筹巨大的墙面空间,持续维持戏剧张力,用粗粝的色彩与强烈的光线描绘出清晰的轮廓,掌握角色的动作与个性化姿态,并将这场史诗般的叙述最终归结为一个严厉的道德训诫。那如浮雕般的装饰性构图,对宫廷生活与贵族风尚的深刻了解,表明他既不是乔托派,也不属于锡耶纳派,而属于国际哥特风格的传承者。他的观察力、对贵族世界的描绘方式(尽管不包括他那对死亡的阴森诗意想象)影响了许多后继者,从皮萨内洛到贝诺佐·戈佐利。可以说,这位来自比萨的艺术大师所绘的《死亡的胜利》——以及他在圣墓回廊中所绘的《最后审判》——可谓是中世纪艺术中最震撼人心、最残酷壮美的纪念碑式的作品。</p> <p class="ql-block"> 在这幅画中,特拉伊尼将贵族阶层的愉悦世界与穷人痛苦不堪的现实以及基督教隐修者的圣洁生活进行了鲜明对比。这位艺术家的哥特式想象力构建了四幅彼此对比强烈的画面,背景是崎岖岩石和天空,在那里天使与恶魔正在为灵魂而战。画面中心,是一群约30名跛者和麻风病人,他们面容扭曲、痛苦万状,背脊佝偻、双臂高举,徒劳地祈求死亡降临终结他们的苦难。但他们的哀号被忽视了。</p> <p class="ql-block"> 与此同时,“死亡”突然降临在一片优雅花园中,那里有树枝上荡秋千的爱神(丘比特),一群穿着华丽、风采各异的贵族仕女正在谈笑、演奏、嬉戏。有的在调情,有的爱抚猎鹰或狗,有的专注于音乐;而一位忧心忡忡的琵琶手正等待弹奏齐特琴的乐手接上旋律。这是一种放纵与欢愉的生活,正如薄伽丘《十日谈》中佛罗伦萨贵族在瘟疫肆虐之际的享乐写照。</p> <p class="ql-block"> 在十四世纪下半叶,意大利绘画分为两大主流:一派是乔托的追随者,如马索(Maso)、达迪(Daddi)、奥尔卡尼亚(Orcagna),他们努力追求强有力的形体表现;另一派是锡耶纳的哥特派艺术家,他们的长处则在于线条而非塑造体积,擅长精致的装饰性与精神性表达。</p><p class="ql-block"> 然而,有一位大师——洛伦佐·莫纳科(Lorenzo Monaco)——却将这两派的特点融为一体。他出生于锡耶纳,但在佛罗伦萨工作。他的艺术将流畅而抒情的线条与华美的装饰性,与乔托风格中宽广厚重的造型完美融合。他大约出生于1370年,1391年在佛罗伦萨圣母众天使嘉马尔多利修道院(S. Maria degli Angeli)发下修道誓言。他的艺术,如同后来的安杰利科修士(Fra Angelico)充满宗教性、沉思气质与修道院精神。他也创作插图手稿。他最杰出的作品是两幅版本的《圣母加冕与侍奉诸圣》(Coronation of the Virgin with Attending Saints),分别收藏于乌菲齐美术馆和国家美术馆。画中,在一个哥特式的圣龛前,背景是刺绣金红的幔帘,风格近于锡耶纳传统,一位披着天蓝色斗篷的高大神圣基督为圣母加冕。基督斗篷的层层褶皱、圣母纤细的身形带有哥特风格;而使徒们沉稳的体态与雕塑般的头部则源自乔托传统。画中年轻圣徒的圣洁面容,使徒们精心梳理的胡须,他们宽大流畅的长袍,金色背景,透视奇特的瓷砖地板,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令人目眩的红与蓝色彩,共同构成了这个时代的典型作品,在坚实造型中融合了哥特式线条与锡耶纳式华丽的装饰性。</p> <p class="ql-block">洛伦佐·莫纳科。《圣母加冕与随侍圣徒》。伦敦,国家美术馆</p> <p class="ql-block"> 洛伦佐·莫纳科是一位真正的艺术家,因为他不愿意直接引用现实的素材,总是将其转化为契合他内心视觉的形式。在《圣本笃生平传说图(S. Benedict)》这组由34个小图组成的画框底座(predella)中,他将自己的幻想净化得毫无尘俗之气,并以中世纪的方式在一幅画中展现三幕故事:</p><p class="ql-block">1)圣本笃劝导圣莫鲁斯(S. Maurus)去拯救溺水的兄弟普拉西杜斯(Placidus);</p><p class="ql-block">2)圣莫鲁斯走在水面上如履平地,在画面中心完成救援;</p><p class="ql-block">3)圣本笃于风暴夜里寄宿在圣斯科拉丝提加修女院,那场风暴正是修女祈求而来。</p><p class="ql-block"> 洛伦佐赋予这些圣洁人物白金相间的衣袍、庄严高贵的气质;他用纯净的色彩——浅粉与绿色——浸润那些奇特的小屋,赋予它们一种不属人间的光芒,避免一切多余的细节与装饰,从而揭示出这些圣人传说的灵魂本质。然而,那些流畅衣袍的轮廓仍然呈现出形体,画家的那种修士般的精神气质也透过清晰的象征语言传达了出来。</p> <p class="ql-block">洛伦佐·莫纳科:《圣本笃生平传说之一》(圣本笃劝导圣莫鲁斯去拯救溺水的兄弟普拉西杜斯)</p><p class="ql-block">伦敦,国家美术馆</p> <p class="ql-block"> 更具震撼力的是另一位乔托的后继者,这次来自意大利北部的维罗纳,他就是阿尔蒂基耶罗(Altichiero)。他在1372年至1384年间工作于帕多瓦,这也乔托绘制他最杰出作品《竞技场教堂壁画》的地方。在帕多瓦,阿尔蒂基耶罗为圣乔治礼拜堂(Oratory of S. George)绘制了关于这位圣人的生平事迹。其中的《圣乔治殉道图(Execution of S. George)》(下图)中,一位魁梧的行刑者高举利剑,准备行刑,而一位异教祭司正劝说圣乔治,但圣人全然不为所动。画中三位主要人物身着宽大衣袍,形体厚重,动作富有戏剧性,显示出乔托风格对这位来自维罗纳、构图更为复杂的艺术家的深远影响。他将画面人物紧密排列,前景中的动作被长矛构成的密集墙面所围绕,背景则是峭岩与高耸城市,整幅画既展现了对人物个性的细致观察,也体现了对服饰风格的准确描绘,带有新的“风俗画”与“日常情节”意识。例如:一位父亲强行将儿子拉离行刑现场的场景,便增添了浓厚的生活气息与心理冲击力。在清晰叙事、鲜活形象与紧凑构图方面,阿尔蒂基耶罗在当时的意大利可谓无人能及。</p> <p class="ql-block">阿尔蒂基耶罗与阿万佐:《圣乔治殉道》</p><p class="ql-block">帕多瓦,圣乔治礼拜堂</p> <p class="ql-block"> 国际哥特宫廷艺术中的巅峰之作,是由佛罗伦萨名门贵族帕拉·斯特罗齐(Palla Strozzi)于1423年委托绘制的《三王来朝》(Adoration of the Magi),这位画家是真蒂莱·达·法布里亚诺(Gentile da Fabriano)——他是皮萨内洛与雅各布·贝利尼(Jacopo Bellini)【艺术史上威尼斯画派创始人乔瓦利. 贝利尼的父亲】的老师。</p><p class="ql-block"> 真蒂莱生于1370年前后,在翁布里亚地区。后来被威尼斯统治者召请,参与装饰总督宫,但这些作品现已佚失。他最知名的代表作正是《三王来朝》,这幅作品在中世纪晚期即将结束之际,以炫目的美感与色彩,纪念了那个时代宫廷生活的优雅与荣耀。</p><p class="ql-block"> 在此画中显示的是这种外在华丽的美,它关注的是它的表象:深红与金色的图案织锦、幸福的青春与庄严的壮年、骄傲的骏马与高贵的猎犬、飞鸟与花卉,以及那如黄金般的光线。真蒂莱的《三王来朝》是一场王室盛典,画面四分之三的空间都被拥挤的人群与马匹所填满,他们从远方的起伏山丘中蜿蜒而来,最终抵达那简陋的马槽。 正如下一代的另一位佛罗伦萨画家贝诺佐·戈佐利(Benozzo Gozzoli)所作,在为皮耶罗·德·美第奇(Piero de’ Medici)绘制的另一幅《三王来朝》中,他同样将王侯与随从一一排列,从岩谷中鱼贯而出,携带着他们的行头与仪仗。</p><p class="ql-block"> 真蒂莱·达·法布里亚诺将东方三王装饰得极尽华丽,他们那绚丽的服饰、优雅的仪态、骑士风的武器与金色的王冠仿佛是一首颂扬骑士精神的赞歌。他的《三王来朝》是装饰艺术的巅峰,其中洋溢着一种近乎异教式的欢愉——对视觉表面的享受、对人生色彩光影的陶醉。这是一件国际哥特风格的杰作。</p> <p class="ql-block">真蒂莱·达·法布里亚诺:《三王来朝》</p><p class="ql-block">佛罗伦萨,乌菲齐美术馆</p> <p class="ql-block">贝诺佐·戈佐利(Benozzo Gozzoli):《三王来朝》</p> <p class="ql-block"> 游侠骑士、王子、骑士圣人等题材,同样是哥特艺术另一位伟大大师——安东尼奥·皮萨诺(Antonio Pisano),即皮萨内洛(Pisanello,1395–1450)所挚爱主题。</p><p class="ql-block"> 皮萨内洛不仅是一位画家,还是当时最杰出的奖章雕刻家,这也解释了他绘画中线条的犀利感:浮雕般的质感、体积的塑造、以及他用画笔刻画自然形态的精准度。他活跃于意大利最热爱艺术的宫廷之中,曾为费拉拉的埃斯特家族、曼图亚的贡扎加家族、里米尼的马拉泰斯塔家族服务。像真蒂莱一样,他也曾在威尼斯的总督宫(Ducal Palace)工作过,是那时最卓越的大师之一。和真蒂莱一样,他从不厌倦地颂扬那古老的封建骑士制度,将其作为艺术理想不断地在画布上再现。皮萨内洛无疑是一个极具原创性的人,他对过去的骑士时代怀有奇异的向往,并且拥有一种非凡的观察力与精准还原眼中所见的才能。</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皮萨内洛在其早年绘制过一幅最奇特的作品之一:《圣欧斯塔斯的异象》(The Vision of S. Eustace)。这幅画讲述了一位骑士猎人的故事:在追猎途中,他看见被钉十字架的基督显现在一头雄鹿的鹿角之间,于是这位名叫欧斯塔斯的战士皈依基督教,最终成为一位圣人。</p> <p class="ql-block">皮萨内洛:《圣欧斯塔斯的异象》</p><p class="ql-block">伦敦,国家美术馆</p> <p class="ql-block"> 在此画中皮萨内洛并没有试图描绘皈依时那种灵魂深处的宗教体验。画中的猎人端坐在一匹壮美的骏马上,神态自若,身着金色双排扣上衣与裘皮斗篷,头戴巨大的蓝色头巾。他仅仅轻轻地抬起手,这种手势显示一种贵族式的惊讶,而似乎比骑士更为惊讶的,是那匹马。皮萨内洛的真正目的,是要为骑士精神树立一座纪念碑,并用大量动物形象填满画面的每一个角落——这些动物都源自对真实生命的细致观察,多以侧面描绘呈现:有野兔与猎犬、天鹅与苍鹭、公鹿与母鹿,甚至还有一只攀爬岩石的熊。这些鸟兽的安排并没有依循任何构图法则,而是随意散布在画面之中,全然不顾地形或空间逻辑。整幅画看起来更像是一块东方地毯或细密画(miniature),而不像一幅15世纪的绘画;但这图案是何等壮丽辉煌啊!它那种对空间的漠视,反倒营造出一种令人惊叹的视觉奇观。</p> <p class="ql-block"> 皮萨内洛是一个极具原创性的艺术家,他醉心于骑士时代,同时又拥有非凡的观察力,能够精确地再现他所见之物。在英国国家美术馆的另一幅画中,画面中圣母显现给圣乔治与圣安东尼隐士,而两位圣人似乎对天上的金色幻象全然不觉,皮萨内洛创造出一种极富浪漫气息的服饰。每一个银色锁子甲的链环都被描绘得金属般精确,闪耀的盔甲与宽边草帽和羽毛相配。这位穿着讲究的骑士与面前阴沉魁伟的圣安东尼交谈,背景是一片深色的杉树林幕布,使得下方穿着银白色盔甲的骑士与上方光环围绕的圣母形成鲜明对比。艺术家将圣人们以对称且具有深度的方式排列,在这幅画中,他对人物的塑造比“国际哥特风格”中通常的表现更为宽广和立体感。</p> <p class="ql-block">皮萨内洛:《圣母显现于圣乔治与圣安东尼修士》</p><p class="ql-block">伦敦,国家美术馆</p> <p class="ql-block"> 皮萨内洛还有一幅著名的壁画《圣乔治与特拉比松的公主》(1432年)环绕着维罗纳圣安娜斯塔西娅教堂中的一座哥特式拱门。这幅画与其他同题材作品截然不同,是一幅富丽堂皇的静止状态的画,展现的是宫廷器物与自然形态的繁复集合,画中没有任何实际行动。圣乔治带着一丝忧郁站在他的战马上,一动不动,公主站在对面,同样静止。她穿着曳地长袍,头戴硕大的发套,穹顶般的发饰和冷漠的侧面轮廓,使她成为一个时尚而庄严的形象,凝视着她的救星。画中还有许多从正面或背面呈现的庞大马匹,突兀地伸向画面空间,各种各样的狗也被描绘得细致入微。丰富的自然主义观察与画面中间的城市——那些哥特式塔楼和带垛口的宫殿——形成奇异的对比。皮萨内洛的这幅壁画是“国际哥特风格”的杰出代表,其中的物体也并未在空间中被逻辑地安排,而是像一场展现艺术家技艺的华丽游行,唤起人们对骑士中世纪黄昏余晖的回忆。</p> <p class="ql-block">皮萨内洛:《圣乔治与特拉比松的公主》</p><p class="ql-block">维罗纳,圣安娜斯塔西娅教堂</p> <p class="ql-block"> 艺术史的发展并非一条笔直清晰的轨道,可以被学生们轻松追踪、学者明确分类与命名。事实上,各种艺术运动相互交叠,不同力量常常同时发生作用。</p><p class="ql-block"> 因此,当马萨乔(Masaccio)出生时,即真正意义上的文艺复兴即将开启之际,国际哥特风格仍正处于鼎盛时期。真蒂莱·达·法布里亚诺(Gentile da Fabriano)与马索利诺·达·帕尼卡莱(Masolino da Panicale)依然沉醉于他们那种华丽繁复的装饰性风格,而这正是马萨乔所反叛的对象。</p><p class="ql-block"> 马萨乔奠定其声誉的那部作品,原本是委托给马索利诺的。佛罗伦萨丝绸商人费利切·布兰卡奇(Felice Brancacci)希望将他家族的礼拜堂以圣彼得生平的场景进行装饰。1425年,马索利诺开始动工,但随后将该项目交由马萨乔完成。其中一幅《治愈瘸子》(Healing of the Cripple)是马索利诺画的。在场景中,两位穿越城市广场的佛罗伦萨俊雅青年,便是马索利诺那种精致哥特风格的典型体现。他们轻盈地踏上地面,身穿当时最流行的服饰:一人披着带黑色花纹图案的绿色斗篷,另一人则穿着金色褶皱丰富的束腰上衣。他们的头戴是宽大的包头巾式软帽,面容精致塑造,拥有同样端正而细腻的五官特征。这些人物既典雅又高贵,代表的是哥特风格中对表面与姿态的极致追求——而正是这种外在形式化的审美,激发了马萨乔更具体积感与人性表现力的现实主义革命。</p> <p class="ql-block">马索利诺·达·帕尼卡莱:《治愈瘸子》</p><p class="ql-block">佛罗伦萨,布兰卡奇礼拜堂</p> <p class="ql-block">细节</p> <p class="ql-block"> 但在英国国家美术馆新近收藏的一幅画中,描绘了《圣约翰施洗者与圣杰罗姆》,尽管马索利诺仍然描绘出具有哥特风格的修长与优雅人物形象,但他在这些年迈使徒般的面孔所展现的精神性中,以及在对空间幻觉与身体形体的处理中,融入了马萨乔那种深度与庄严感。至于色彩,则是一种令人陶醉的光辉协调:明亮的绯红与紫罗兰交织,而光线在布料上的流动又产生微妙的色调变化。马索利诺是一位色彩的魔术师,这是他表现外部世界之美的主要方式。</p> <p class="ql-block">马索利诺:《圣约翰施洗者与圣杰罗姆》</p> <p class="ql-block"> 还有一帐马索利诺那幅最成熟的作品那便是收藏于华盛顿的大型《天使报喜》(Annunciation),美得无与伦比。在这幅画中,马萨乔的庄严感再度让位于国际哥特风格的宫廷优雅。如同真蒂莱·达·法布里亚诺一样,马索利诺更在意的是绚丽色彩的盛典、流畅线条的旋律、织锦图案的华美,以及贵族人物所展现的高贵克制,而非人类身体结构的真实塑造。画面中,天使身披金色玫瑰花图案的袍服,跪在圣母面前,仿佛在向一位尊贵的贵妇致意;而圣母则在她那哥特式华丽居室中,以合宜的谦逊与尊严接受了这份问候——至此,这幅充满骑士精神的情调,以其优雅的画面结束了“国际哥特风格”的时代,正像黄昏时西边的晚霞。</p> <p class="ql-block">马索利诺·达·帕尼卡莱:《天使报喜》</p><p class="ql-block">华盛顿,国家美术馆(照片提供:杜文兄弟公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