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又到清明节，父亲离世已整整二十五年！但似乎父亲从未走远：他时常在我们闲谈的话题中，在老母亲随时随地的抱怨里，也偶尔会出现在我的梦境中。 </p><p class="ql-block"> 在母亲口中，常念叨的是父亲的缺点、毛病，而在孩子心中，往往牢记的是父亲的长处、优点。</p> <p class="ql-block">成年后的父亲</p> 自 学 与 敬 业 <p class="ql-block"> 首先是父亲刻苦自学、持之以恒的钻研精神，是我们终生学习的榜样。 </p><p class="ql-block"> 父亲一生沉默寡言，而且从不谈及他幼时往事。对父亲的童年，我们都是从亲戚口中零星了解的。大约在父亲八九岁时，家中遭遇巨大变故：其父病故，妻离子散。父亲也从此失去读书机会，在其姨母家的理发店开始学徒。而成年后的父亲，愣是靠自学转行成了电工，并逐渐在其业内小有名气，常被各单位请去讲课，或作新工入职的考官。能取得如此非凡成绩，所需付出的努力，也必是常人难以达到的！</p> <p class="ql-block"> 在幼年记忆里，床旁墙上，钉着一块不大的木板，上面安装个小灯泡和一圆形拉绳开关。每晚父亲都是在昏黄的灯光下看书，而那情景也习惯性地伴我进入梦乡，那也是幼时对父亲的一个深刻记忆。长大后知道，那正是父亲努力自学、向电工转行的奋斗期。 </p><p class="ql-block"> 新中国成立后，父亲作为理发师，先后在地质大学、北大和西郊机场工作过。在地质大学时，还曾随勘探队到内蒙、东北一带参加探矿考察。父亲曾向我们描述：骑马经过齐腰深的草丛时，他曾用马刀砍杀过迎面扑来的大蛇！那时我觉得父亲非常英勇，但不知何故，父亲却下决心要转行当电工？就连母亲都不清楚父亲是从何时起成为了电工的！</p> <p class="ql-block"> 记得小时候值得骄傲的一件事是：我家有收音机，那时叫“话匣子”。街坊邻居中可是没几家有啊！而且那“话匣子”是父亲自己攒的！每天可以听“小喇叭”、听歌曲等。那时我总好奇地想：是不是人变小了，钻进“话匣子”里表演？后来“话匣子”坏了，星期天，父亲坐那修了多半天才弄好。当父亲打开“话匣子”后面的遮板，我惊奇又有点失望地看到：里面并没有变小的人，而是许多固定在一平板上的奇形怪状小玻璃柱及一些乱七八糟的物件。听父亲说才知道是电子管、电容器等。父亲对照着书和电路图，边吸烟边琢磨，最后伴随着弥漫在斗室中的焊接松香味，“话匣子”又欢唱如常了。那一刻我觉得父亲就像神一样的存在！而他叼着烟焊接“话匣子”的情景，也是我幼年极深的另一个记忆</p> <p class="ql-block"> 电工是实操性很强的一个工种，而且极具危险性，来不得半点马虎。父亲是个极认真、极讲原则的人。即使是弟弟要报考电工本，想让父亲通融一下，父亲也立马回绝。说：“有本事，你就去考，没本事干脆拉倒！要想早死，你就去找人！”因为那时父亲在圈内已小有名气，各处主考官基本都是父亲的徒弟，只要一提父亲的名字，没有不给面子的。但弟弟也深知其中厉害，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凭自己的实力拿到了电工本。</p> <p class="ql-block"> 父亲一生以工作为重，在我的记忆里，父亲没有在家过过一个除夕！每年都是吃过晚饭就去单位值班，他永远是在岗位上过年的那个人！ </p><p class="ql-block"> 在单位尽心尽力，在家也是如此。街坊邻居家电的方面有问题，只要找到家来，父亲都毫不犹豫地前去查看、解决，而且一般连口水都不喝就离开。因此得到四邻八舍的尊重。</p> 多 人 不 知 的 兴 趣 爱 好 <p class="ql-block">晨练的父亲</p> <p class="ql-block"> 虽然父亲从不说什么，但从留下的照片及亲戚们的口中，得知在文体方面父亲都曾小有成就。“你爸他亲爹就是练家子，丈把高的房，蹭蹭两下就上去，跟走平地似的！”亲戚说。</p> <p class="ql-block"> 在我零散的记忆里，还曾看过父亲演戏。那该是我五岁前的事，妈妈、姑姑等都去了。记得当时姑姑指着舞台对我说：“快看！那个打着灯笼的小和尚就是你爸！”我看向舞台，只见一个小和尚，打着灯笼，飞快地转了一大圈。我惊奇地问：“爸爸怎么变小了？”“那是蹲着走呢！不是变小了！”长大后才知道，那是非常要功夫的一种戏剧表演形式，叫“矮子攻“！虽然至今老母亲还说：“从没见他练过功！”但明眼人都知道，那功夫可不是一天两天练就的！</p> <p class="ql-block">展示两侧“圆大肌”的父亲</p> <p class="ql-block"> 母亲时常抱怨，说父亲“一根筋”，“不入党；不当官；要给个三居室去带徒弟都不去！”有时我也不明白，记忆中父亲曾是个很热情的人，还当过工会干部，常去给人家调解矛盾。有位同事病故后欠的钱一直都没还，但父亲从不提。真不知父亲经历了什么，或是受了什么刺激，致使他慢慢地远离一切“人事”，专心研究技术。把电工一职做到了他所能达到的极致！</p> 禁 忌 <p class="ql-block"> 父亲有两个禁忌：一是不喝粥；二是禁玩麻将牌。 </p><p class="ql-block"> 父亲一辈子不喝粥，起初我们不理解，也不敢多问。后来听我大姑讲：在他们亲爹病故后，本家的叔叔、大伯都避之不及。母亲带他们想投奔姥姥家。不想表兄见到他们就关大门，舅舅也只给他们熬了一锅稀粥。还不大懂事的父亲当时肯定没饱，就说：“我还想喝粥。”结果却遭到了训斥。走投无路的母子五人被迫分散各处，人各一方。</p> <p class="ql-block"> 这也正是父亲终生不喝粥的根源所在！想必每当看见粥，父亲都会触景生情，幼时遭受的屈辱，就会像揭开的疮疤般隐隐作痛。可见，儿时的经历会影响人一生的！ </p><p class="ql-block"> 父亲的另一禁忌，是禁玩麻将牌。</p> <p class="ql-block">正在讲课的父亲</p> <p class="ql-block"> 那是我们都工作后的一个周末晚上，第一次在家玩麻将牌。正当大家玩得高兴时，父亲回来了。看到牌桌的那一瞬，脸色就变了。说了一句“你们这是忘本呀！”就坐在门厅，背对着大家不说话了。母亲赶快劝大家收拾收拾散了。</p> <p class="ql-block"> 后来我们才得知，幼时父亲家道中落，就是因为他亲爹当时年轻气盛，在牌桌上赌输了所有家产！一家人只得租住在小茅屋度日，急火攻心，不多日，其亲爹就撒手人寰了！</p> <p class="ql-block"> 知道了真相，我们也自然理解了父亲，并非性格怪癖，而是在其幼时，就经历了世态炎凉、人心叵测，以及冲动与赌博的致命危害。也理解了为何父亲从不提幼时事及其亲戚！要不是有亲戚告知，我们会永远不知道“北安河村”是父亲的出生地！</p> <p class="ql-block"> 人越年长，就越能理解父亲。在经历了无数人世沧桑后，父亲是在追寻一种内心平静的坦荡人生！ </p><p class="ql-block"> 二十五年了！天堂一定很美好！没有任何纷繁杂事！父亲在那还好吧！家人们时刻在想着您！ </p><p class="ql-block"> 2025年清明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