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长安:回忆母亲二三事

梦里冰河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的母亲出生在上世纪20年代。他的出生地山西省阳泉市平定县城内姑姑寺街上的郭家老宅,与才女石评梅家毗邻。我母亲的奶奶虽然重男轻女,但由于我母亲是我姥爷姥姥的第一个孩子,仍然受到她奶奶和父母的宠爱,可谓掌上明珠,因此取名宝珍。</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我父母自小就是乖乖女。到上学的年龄,我姥爷便送她去上教会学校友爱学校;到了该出嫁的年龄,她听从我姥爷姥姥之命。主要是我姥姥的主张,非要给她找一个没有公公婆婆的丈夫,免受公婆虐待,因而直拖到比同龄女性晚才出嫁。我父亲的家虽然殷实,但他年轻时就失去了父母,成了孤儿,因此他成了我姥姥为我妈选的乘龙快婿。</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我母亲婚后,先是在娘家住了很久,等待我父亲工作安稳后,才到西安相聚。而后她听从我父亲的安排,相夫教子,做了一辈子有知识的家庭妇女。她晚年还调侃自己,我怎么就不知道出去工作呢。我母亲在街道上做过居委会工作,当过街办工厂的职工。她一辈子辛勤劳作,为我父亲、为全家、为儿女奉献了一切。</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我母亲端庄温婉,贤良淑德,兼有大家闺秀和小家碧玉的气质。她说话的声音特别好听,很像南方的吴侬软语,至今我一想起我母亲,就仿佛听到她诵读阳泉平定童谣的声音:狼打柴,狗烧火,猫儿上炕捏窝窝。捏了几个?捏了三(个),你一个,我一个,咱给大哥留一个……</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我母亲从来没有高声说过话,更没有与任何人红过脸,包括她与我媳妇相处得都很好。我母亲却很谦虚,说“两好合一好”。记得我随同母亲第一次回故乡,早晨我二舅妈(润生)来给我姥姥扫地,我姥姥当即对我二舅妈说,这是你姐来了,你才给我扫地呢。我妈也当即说,这本来是我的事,润生来扫地就是帮了我的忙。过后,我妈直截了当地对我姥姥说,这样不好,不该这样对媳妇儿。</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我妈称得上是大姑贤。特殊年代,我母亲去参加我大表哥的婚礼,回来时,她想带一瓶香油,于是对我大舅妈(树贞)讲了。我大舅妈说,你怎么不给崇芬(我三舅妈)说呢?我妈说,不熟。大舅妈笑了,领上我妈去见三舅妈,三舅妈听后哈哈大笑,顺手拿了一瓶香油递给我妈。我妈从不自恃为郭家的老大,摆大姑姐的架子。她与三个弟媳妇都相处得很和谐。我大舅妈、三舅妈来西安时,一进门就帮我妈做家务,一点不见外,完全是一家人好姐妹。</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我母亲的脾气特好,而我父亲有时性格上很暴躁。但从我记事起,从来没有见过我父母吵过架。困难时期,粮食不够吃,钱不能用,可从来没有见过父母因此争吵过,当然也得到我母亲娘家的及时相助而度过难关。不仅如此,凡家里遇到困难,我母亲总是默默地独自承受一切,想办法解决困难,不告诉我父亲,更不让我们知道,绝不影响我们的生活和学习。我母亲对我们从来不偏爱,不溺爱,也不在外人面前夸耀自己的儿女。</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我上初中时,有一年得了夜盲症,她很着急,从我在省中医药研究院的表姐郭佩兰那儿得到一个偏方,就是用冰糖与猪肉肥膘一起蒸了当药吃。我母亲半夜起床,拿着家里仅有的肉票,排队购买,晚去了就买不着肥肉了。我吃过一个疗程后,眼睛便清晰了许多。邻居见我不能上学,担心我的学习,便问我母亲。我母亲告诉人家,她去给我请假了,老师说我,一个月不能来也不要紧,功课跟得上。这算是母亲对我的一次当众表扬。这一年末考试,我得了全校(高、初中在内)第一名,平均成绩在98分左右。应该说,这一切光荣和骄傲都来自于母亲的关爱。</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我母亲给我讲过一个故事,即一个犯罪的受母亲溺爱的儿子在刑场要吃母亲的乳汁,而咬掉他母亲的乳头,告诫我们不要溺爱孩子。我们有了孩子后,有时我教训自己的孩子,甚至动手打了孩子,我父母都不袒偏孩子,更不当着孩子面前指责我们,当然我父母是疼爱她的孙子的,总是转过身暗暗落泪,而后又教育自己的孙子要听父母的话改正错误,也批评我们教育不得法。</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我母亲看起来瘦弱清癯,但是处事却刚强果断有主意。我妹妹小时候手指上长了一个黄水泡疮,我母亲和我带着妹妹看了西医,看中医。西医要动手术,我母亲生怕妹妹挨痛,当即决定依中医办法,贴膏药拔毒去疮。我上山下乡时在农村遇到一些问题,我母亲赶来找生产队长,解决了矛盾。这真是女本柔弱,为母则刚。我到该谈婚的年龄,却不着急不敏感,我母亲既不催婚,也不逼婚,暗地里她托亲朋好友为我物色对象。说来也巧,她托朋友提亲的对象,和我同学撮合的对象,同为一人,就是我的小学校友谢西珍。</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我母亲的针线活做的很不一般。无论住平房,还是住楼房,邻居的姑娘媳妇,都愿意叫上我母亲帮着挑布料,回来帮着裁剪。我母亲喜欢蓝色和红色。我和妹妹过年穿的衣服,都是我母亲设计或裁剪,且与众不同。那时,我母亲给我做列宁装、系鞋带的力士棉鞋,给我妹妹总是用条绒,或暗红,或有小花点缀的做成有圆领的外套。我母亲善于烹饪;我们都爱吃她做的家常饭和家乡小吃,尤其烙饼,外脆内瓤层层多。她的同乡同学曾请她去重庆自己家里专门做烙饼。我退休之后,几乎年年要回家乡,其中一个目的,就是吃遍家乡的小吃。我表妹林林的婆婆说我是来吃妈妈的味道的。真是不假!</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我母亲也很喜欢戏剧、音乐、舞蹈。她跟随我父亲看过四大名旦的京剧,也喜欢看豫剧、越剧、秦腔。1965年她看过我参演的西安版的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的演出。她去世的前几个月,还带着我儿子一起兴致勃勃地欣赏了西安古文化艺术节的开幕演出。电视剧《红楼梦》放映时,她和我表弟华华一起观看,还一边给华华讲解剧情。原来,她年轻在家乡时,她的表姐银鹿(即窦春芳,解放初期曾任北京市南苑区副区长)就给她讲过,并一起看过这部书,记忆犹新,津津乐道。我母亲的人品和教育,对我一生的成长影响巨大。我爱我的母亲,母爱如水,滋润心田。</p><p class="ql-block"> (2025年清明节完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