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青青的美篇

梅子青青

<p class="ql-block"> 蝼蚁 人生 </p><p class="ql-block">‍ 曾有小吏威吓草民:我弄死你,就像弄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也曾听说"十年"间,有一大人物嘲弄另一大人物:我动一下小指头就能把他打倒。又有一作家说: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身上就是一座山。</p><p class="ql-block"> 每天千千万万的人在出现,在消失,里头有所谓的大人物,也有所谓的草民。其实他们的消失大而观之,和蝼蚁在我们人类眼中消失又有何不同。</p><p class="ql-block"> 不过每一个生命其实都有着不同的尊严、非凡的价值、永恒的意义,都值得尊重。趁着清明节,试着写一组"命若蝼蚁"的小文。记录一下N个草民蝼蚁般的生活。也以示对他们的敬意或是告慰。</p><p class="ql-block"> 是为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一 "老疤燥"老了 </p><p class="ql-block">‍ 去年国庆假期,风高、丽日、天蓝。 我们家族例行秋祭。我们兄弟子侄如水般汇聚老家。 </p><p class="ql-block">‍ 10月4日上午,兄弟姊侄、外甥及侄孙20余人,在老家曾经光秃秃的山坡上,钻过挂满果实的油茶树丛,越过割人的重重芒草,来到阿公阿婆的墓前,先清除杂草,再摆没三牲果品及茶与酒。</p><p class="ql-block">‍ 此时,对面山脚下传来一阵阵哀沉的唢呐声。预示着村里又有人“老了”。生老病死乃人间之常态,我麻木得不想问一下:是谁老了?</p><p class="ql-block">‍ 二哥却偏偏轻描淡写地问我一句:“你知道是谁死了吗?”</p><p class="ql-block">‍ 我当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离乡几十年,村里认识我的人和我认识的人都没有几个了,但我没有出声。</p><p class="ql-block">‍ “是老疤燥”他紧接着说完。 </p><p class="ql-block">‍ 一听,心里却是翻江倒海!</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疤燥”:“疤”是他太阳穴上方有明显的疤痕,是小时候起痈疮或“无名肿毒”或受伤后没有得到任何的医疗处置而留下的痕迹。 “燥”:客家话是指——人长得不滋润、不丰润,瘦骨嶙峋,干巴巴的。这样的人又称为“燥筋”,恼怒时又被骂为“燥筋鬼”。</p><p class="ql-block">‍ “疤燥”就是他的名字,前面再加一个“老”字,也不是年纪大,而是我们的习惯而已。所以他又被叫为“老疤燥”、“老燥筋”,正名是几乎从来不叫的。</p><p class="ql-block">‍ 我是时常喊他“老燥”。</p><p class="ql-block">‍ “老燥”是我从小到初中时的伙伴,他低我一个年级,也就大概小我一岁。我们同住一个大老屋——南金楼,我家住上厅右则,他家住下厅左则,隔着中厅。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少时一起玩的记忆多已模糊,但我带他去摘“米盘花”(金银花)的情景却特别清晰。 带他去老屋的山背后的村庄——下磜(zai)王的寨顶上采摘米盘花,目的是有个伴,另外是他家有米。</p><p class="ql-block">‍ 我们同住一个老屋,但属不同生产队,我家食不果腹,且还是政治贱民,时常没有隔夜米,他家粮食丰足。童年与少年给我刻骨铭心的记忆就是饥饿与寒冷。</p><p class="ql-block">‍ 摘米盘花往往是清明节过后,恰逢学校放农忙假一周。此时是最令我等贱民最难熬的“三荒四月”(青黄不接)之时。</p><p class="ql-block">‍ 我们摘到了米盘花马上就卖给街上的药材店,紧接着就去买包子(其实是放了糖精的馒头)吃。 一两米再加一毛钱(也许是四分钱,已记不清了)才能换二个包子。他一般是带三四两米,我是出钱。表面上,我亏他不亏。米价市场上大概是四毛一斤。单有钱是不能买到“包子”的,我迫切需要他的米。当时买包子必须用粮票或大米再加上钱才能买到。</p> <p class="ql-block">‍ 事实上我是沾了便宜,我太饿了,往往我吃了二个三个,他才吃一个。如果是六个的话,可能是我吃了四个他才吃二个。 </p><p class="ql-block">‍ 合适的解释是:他平时在家吃得饱,没有那么饿。另外当时我也可能是告诉过他:我出的现钱是多过他的米钱的,所以我必须多吃,他要少吃。(对这一点我半点记忆都没有,但凭我当时的歪心思肯定是说过类似的话的。)</p><p class="ql-block">‍ 同时在摘米盘花时,我告诉他要一点一点慢慢摘,不要把叶子也摘了,而我自己却连叶带枝一起捋的,往往是我摘到三四斤的话,他却只有半斤或一斤。</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我的话,他不得不听:我带他出门,他不听,以后就可能轮不到他了,最为关键的是他的心眼比我少。</p><p class="ql-block">‍ 后来我上大学,他读高中,他给我写信,我回信给他。他再给我写信时,竟然是把我写给他的祝福语完整的抄还给我。当时我就更明白:小时候他为何那么听我的指令了。</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后来他在乡下黄牛一般的辛劳:当过木匠、干过摩托载客、打过零工……但主要还是务农。不知哪一年,他一家在老屋子对面的山脚下,兴建了房子。但在假期里,我们也能时常相见,相互礼节性地问候。就是在今年的暑假,在我哥家门口,他骑在摩托车上,我们还互相问候,闲聊了几句。</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4号那天,我们在家门前的桂花树下闲聊。</p><p class="ql-block"> 去参与料理他的后事的堂哥说道:他的大女儿通知不到,出去打工,四五年已经杳无音信了,真的是活不见人……</p><p class="ql-block"> 我又想到了他的哥哥,似乎也是十多年前因病走了.....</p><p class="ql-block"> 他的一个妹妹也是在十几岁时,嫁给了一个有腿疾的人……</p> <p class="ql-block">‍ 大家又聊到:他已经筹备了四五十万,准备在镇上的街上买一套房子……他得了似乎是什么什么淋巴癌……他十几天前感觉有点痛,去黄糖医院看了七八天就不行了……</p> <p class="ql-block">‍ 他叫刘汉昌。</p><p class="ql-block">‍ 他是我伯父的孙子,即我的堂侄子,他喊我阿叔。</p><p class="ql-block">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p><p class="ql-block">‍ 2024年10月初稿 </p><p class="ql-block">‍ 2 0 2 5年4月3日修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