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伊与水杯

毛桃

　　博伊与水杯

讲台粉瓷裂痕清，

博伊垂手立如松。

不是春风催奋进，

碎玉声里见赤诚。

新杯淡绿喻生机，

旧柄余温犹未散。

莫道童真心易忘，

一诺千金自承担。

（注：诗中"碎玉"喻打碎的瓷杯，"赤诚"双关男孩名字中的"博"字与赤子之心）

讲桌上的水杯，向来是极平常的物件。瓷的，粉色的杯身，银白的杯盖，有个弯弯的把子，盛着一杯白开水，日复一日地站在那堆作业本与粉笔盒之间，倒也安稳。

那日课间，我正在办公室批改作业，忽闻“报告”的一声，抬头看时，只见班上的小博伊立在我身旁，双手捧着我的水杯，把子已经与杯身分了家，可怜巴巴地歪在博伊的手心。博伊肉嘟嘟的小脸通红，声音微微发颤，眼睛却直直地望着我。

“老师，我......我不小心......”他嗫嚅着。

我接过杯子，把子虽断，倒还能接水。"不碍事，"我笑道，"这是个小事，不用赔。老师原谅你了，希望你今后学习上努力，听老师的教导……"

博伊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暗下去，低头走开了。我本不以为然，不过是孩子打碎了个杯子罢了。

然而自那以后，博伊竟有了变化。先前上课总爱扭头说话，现在却坐得笔直；作业向来马虎，如今却写得工工整整；更奇的是，他竟主动举手回答问题，这在过去是极罕见的。我暗自纳罕，一个破杯子竟有如此魔力？

用那无把的杯子喝水，确实不便。热水烫手，只得捏着杯沿，小心翼翼地啜饮。每每如此，便见博伊的目光从课本上方偷偷投来，见我烫着了，他的眉头便皱一下，旋即又埋首书中，更加用功起来。

约莫过了三四周，一日到校后，博伊立刻来到讲台前，又是双手捧着一个盒子，递给我。

“老师，这是我妈妈给我的新杯子......一定要给您。”他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我打开一看，是个崭新的保温杯，淡淡的绿色充满生机。

“这怎么行......”我刚要推辞，却见他眼中闪着一种奇异的光彩，那里面有期盼，有释然，还有些我说不清的东西。我忽然明白了，这孩子这些日子来的改变，全因心里压着块石头——他打碎了老师的杯子，老师虽说不计较，他却不能不计较。如今还了个新的，才算卸下了这担子。

“好吧，老师收下了。”我笑着说，“不过你要答应我，以后学习也要像这几周一样认真。”

他用力点头，脸上终于绽开笑容，如释重负地回到座位。

我摩挲着新杯子，想起博伊近来的表现。这孩子天性敏感，自尊心极强，以往批评他，他总是梗着脖子不服；如今因这一个意外，反倒激发了他的自觉。教育之道，有时竟在"不教"之处。“强按牛头不喝水，春风化雨润无声。”

翌日上课，我用新杯子喝水，特意向博伊点头致意。他腰板挺得更直了，眼中闪着光。一个破杯子换来一个好学生，这笔买卖，倒是我赚了。

杯子的把子断了可以再接，孩子的心若碎了，怕就难愈合了。幸而这次，断的是杯子，立的却是人。

教室里，和孩子们一起陪伴我的水杯，杯与柄分离的那一刻。

承载着爱意、责任、担当的新水杯上岗了。

接班初见时，博伊的自我介绍。

外出实践活动，博伊难以掩饰的开心尽显脸上。

六一儿童节，博伊手捧气球，上面贴着即将放飞的梦想。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博伊领奖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