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三记

勇哥

<p class="ql-block">开篇:《病情》</p><p class="ql-block">蛇年春晚,唱红了王菲的歌《世界赠予我的》,其中“赠我一场病,又慢慢痊愈摇风铃”一句,用语十分独特,给我留下深刻印象。谁知,这句歌词,却成了我今年春天,一段生活的写照。</p><p class="ql-block">(一)</p><p class="ql-block">2025年3月28日,我生平第一次做了无痛肠镜检查。所谓无痛,其实就是用上麻醉药,使你在检查时无痛苦。</p><p class="ql-block">一根内藏电子探头的管子,从肛门穿入,经过直肠、结肠,在你的肠道里曲里拐弯地走完全程,不放过任何一处病变的现象。这个由西方发明的技术,听起来有点恐怖,但对判明病情却十分有效。</p><p class="ql-block">头天晚上,我喝下四千毫升泻药,拉了五次大便,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上医院的肠镜病床。</p><p class="ql-block">挂上麻药三分钟,我便失去了知觉。醒来时,只见妻子脸色凝重地要我跟她去做各种检查。</p><p class="ql-block">原来,医生已告知我妻子,说我被查出直肠有颗直径3.5公分的肿瘤,情况不太妙,需住院治疗。柔弱的妻子如遭雷击,脸色煞白,顿时六神无主,不知所措。好在不久前刚在浙一医院住过院的徒弟马健德对住院手续十分熟悉,他们夫妇,一个手拿一叠检查单到各个窗口刷到挂号,一个搀扶着我妻子,不断开导安慰,我则像个傀儡,在三人的陪护下,在硕大无朋的医院大楼里,按单做各种检查。</p><p class="ql-block">浙一医院余杭院区是新建的三座巨大的白色长方形建筑,总建筑面积有36万平方米。我们看病的二号楼走廊,光从东到西就足有两百米长。到处都有排队等号的人群,到处都是各个科室的指示牌和电子屏幕。我必须做的入院检查有12项之多,当天要做7项。不要说我们两位古稀老人被搞得晕头转向,即使是年轻的健康人,要找对每个科室与窗口,经过刷号与等号,做完各类检查,估计也得跑上大半天。</p><p class="ql-block">幸好,能干、热心的老马夫妇,他们包揽了所有的杂务,高效而快捷地办好了一项又一项手续。我则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头人,在他们陪护下,机械地去各个诊室抽血、做超声波、做心电图、做呼吸功能、做CT等等等等。在等待做腹部CT平扫的时候,一位来自余姚的病人,羡慕而不解地问我,陪你的三人是你的什么人?我说两人是我的徒弟,一人是我的妻子。那位女病人,眼里充满了羡慕嫉妒恨,刚想说些什么,已被叫到了号子,只能孤单单地一个人进去检查了。</p><p class="ql-block">当我们终于做好检查回到家里,已时近中午了。幸亏马哥去外面买来一大袋包子,不然,十几个小时滴水未进的我,真饿得前胸贴后背了。</p><p class="ql-block">(二)</p><p class="ql-block">按照医院的安排,本来我在做完三天检查后,将在4月6号住院手术。</p><p class="ql-block">谁料刚得知我患病的女徒弟飞姐,一听我患了和她同样的肠道病,比她自己患病还着急,立即与一年多前为她做肠道手术的主治医生联系,建议我次日让这位专家给看看。</p><p class="ql-block">次日晨,我们挂了专家号,在飞姐的热心陪护下得到专家华医生的仔细检查,并当即确定由他做我的主治医师。</p><p class="ql-block">于是,在飞姐的催办下,当晚便接到入院通知,30日就住院,31日就做手术。整整比先前的医院安排提前了6天。</p><p class="ql-block">入院这日,除了飞姐等三位徒弟,平时忙得见不到人影的儿子陈曦也赶来了。</p><p class="ql-block">华医生的团队果然对我的病十分重视。术前谈话时,告诉我们,他们做了两种手术方案。最理想的是用内窥镜剥离肿瘤;万一情况不好,立即改做开刀切除手术,以保万无一失。</p><p class="ql-block">儿子在手术方案上签字后,当晚我又喝下四千毫升泻药。31日下午,终于进了手术室。</p><p class="ql-block">没料到的是,华医生在手术开始前告诉我,第一方案手术先不打麻药。如果情况不好,改用第二方案时,再打麻药。</p><p class="ql-block">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眼前不禁出现一千多年前,关云长刮骨疗毒的画面。不知我有没有关云长这份勇毅和定力?</p><p class="ql-block">于是,我在既紧张又恐惧的心理下,清醒地感受到内窥镜如何通过肛门进入直肠,亲眼从屏幕上,看到华医生用他精妙的双手,操纵着器械在我白花花的肠子里,绣花般地剥离肿瘤。我小腹那股酸胀难耐的感觉,有好几次到了无法忍受的极限。它使我想起,当年地下党被捕受严刑拷问时的画面。能至死不当叛徒的才是真正的英雄。我对英雄虽然敬佩,对自己的忍受力却没有信心。幸亏,我的肠道清洗得十分干净,不然我恐怕会当场喷出粪水来。这种痛苦又新奇的体验,持续了近两个小时。期间我亲耳听到妻子被叫进来告知手术情况。在手术快结束时,儿子又被叫进来,检看被内窥镜取出来的瘤体。</p><p class="ql-block">就在我几乎再也忍受不了的关键一刻,医生拍拍我的屁股,告诉我手术顺利完成了。顿时,我一身轻松,本能地仰起身想下地走出去。不料被医生一把按住,要我乖乖地别动,有护工会把我推回病房的。</p><p class="ql-block">乖乖隆地咚,一班人连一分钟的肛检都受不了的罪,我居然扛过来了,看起来,我还有点小伟大。</p><p class="ql-block">我生平第一次躺在担架床上,由着护工沿着拐来拐去的通道,乘坐专用电梯,把我推回了8楼的病房。脸色苍白的妻子和飞姐早就在病房门口迎候。见我神清气爽地自己从担架床上挪到病床上时,总算放下了她们悬挂了半天的心。</p><p class="ql-block">一台生命监测仪已经放在床头,一身白衣的护士,立即为我插上氧气管、心电管、血压管和血氧测试管。紧接着,另一位护士为我挂起了吊瓶开始输液。这种重病抢救的场面,本来我只在妻子手术时看到过。没想,这回轮到我成了被看护的主角。人生真的有太多的变数。</p><p class="ql-block">虽然,此刻我的头脑十分清醒,身体感觉良好。但被这么多管子缠着,我就像一只被蛛网裹住的昆虫,丝毫动弹不得。</p><p class="ql-block">医生说,从现在起,要三天禁食禁水。躺在床上不能动。</p><p class="ql-block">看起来,酷爱自由的我要遭大罪了。这真叫,在劫在数,在数难逃。</p><p class="ql-block">(三)</p><p class="ql-block">躺在床上不能自由活动的煎熬,让我充分领教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无奈。挨过了长达8个多小时的输液过程,我觉得浑身酸痛。此时,我的身体器官十分正常,再这样一动不动地困在床上,实在忍受不了。半夜时分,我趁身边没护士,迅速拔掉了心电管、血氧管、血压管和氧气管。悄悄走进厕所舒展身体,然后一身轻松地回到病床上躺下。这才舒舒服服地一觉睡到天亮。</p><p class="ql-block">早晨,查房的护士见我各项测量指标正常,也就默许了我的违规操作。</p><p class="ql-block">就这样,熬过了三天的禁水禁食,终于等到可以进食的大赦令。马哥一听可以进食了,立刻要为我准备精美午餐。但万万没想到,医生只允许我喝一小瓶米汤。第二天只增加了一碗蛋羹。第三天也只允许喝少许流质。要想正常饮食,至少要一周以后。而这连续6天的轻断食,已使我的体重,一下子减轻了20斤。妻子反而说我人变得更精神,身材更灵巧了。可见“辟谷”对减肥是最有效的。我在无意间,体验了一把辟谷的滋味。</p><p class="ql-block">4月5日,解放的日子终于到了。徒弟们坐着马哥的小车,把我们夫妻平安送回家。</p><p class="ql-block">一进家门,我似乎感觉一下子从炼狱升空,重返温暖人间了。</p><p class="ql-block">在这个中华复兴的幸福时代,能健康地活着,真好!</p><p class="ql-block">2025年4月6日</p> <p class="ql-block">浙一医院余杭院区,是全省首屈一指的三甲医院。</p> <p class="ql-block">生平第一次穿上了住院服。</p>